她看见了她自己,还看见了云诺,幼时的云诺带着笑坐在河滩上,叫了一声“小鱼”。
梦中的云诺没有察觉到她,笑着问:“今天还去我家吃饭吗?”
梦中的她摇摇头说:“我爸爸估计已经走了,今天能回家了,上次从你送给我的那把刀落在家里了……希望没有被我妈妈发现。”
“被发现的话我帮你去解释,阿姨总不会骂我吧,你小心点别割伤自己就行。”“云诺”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白微羽在暖融融的春风中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云诺的脸,但是手指从云诺的脸上穿透过去,白微羽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在一片虚空里轻轻环住云诺的肩膀。
她从没见过云诺这样笑,甚至她几乎没有见过云诺露出笑容。
“白微羽”和“云诺”告别了,“她”要回家,这条路白微羽既陌生又熟悉,她飘飘荡荡,如同一个游魂一样跟在后面,被太多美好幻想胀满的大脑一顿一顿地痛了。
她在恍惚间记起来了“白微羽”将要面对的事情,幻想和记忆的界线模糊而撕扯,“白微羽”推开家门,那扇门里涌出来的光一下子将界线清晰地划开了。
白微羽几乎有一种恍然的感觉,她心想:啊,原来是这样的啊。
那一天,那一刻,那一个瞬间。
而云诺曾真的出现在过她遥远的记忆里,真的曾那样对她笑过。
屋子里是一对争吵的男女,女人狰狞地抓住想要逃走的“白微羽”,她的手上抓着一把很眼熟的刀,蝴蝶刀,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她看上去像个疯子,一点也没有曾经的知性和清高,她在咒骂,在愤怒,她被欺骗了,但即便如此,她依旧爱着眼前这个人渣。
她的刀没办法对准她爱的人,于是对准了她的孩子,在极端的疯狂中不受控制地一刀刀割伤了孩子的脸。
白微羽闭了闭眼睛,心想:对了,是这样的。
男人一开始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点冷笑看着女人发疯,看着他的孩子惊恐挣扎,但是他突然愣住了,他冲过去打掉女人手里的刀,孩子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甚至不顾眼前这个男人一直是她最讨厌的人,近乎本能地想要往他怀里钻。
但是男人只是冰冷地看着她,掐着她的下巴,用手帕抹掉她脸上的血迹。
血迹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的私生女,眼睛突然亮起来,好像饿狼一样泛着赤裸裸的贪婪的绿光。
他捡起被打在一边的蝴蝶刀,把哭叫挣扎的孩子按在桌子上,压抑着病态的兴奋,砍下了她的一只手。
白微羽麻木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听着那对男女惊惧又难以掩饰兴奋的声音,女人兴奋于她终于有足够的东西牵绊住男人,而男人兴奋于她被砍掉之后快速恢复的手。
白微羽看着过去的年幼的自己,那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子满眼恐惧惊惶,但依旧带了点希望地看着面前的狰狞的父母。
然后她听到男人的声音。
“杀掉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