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破奴和高不识擒不住他,几个小兵一起上来,七手八脚将霍去病死死按实在地上。
高不识示意仆多快些离开,不要再惹将军发怒了。
仆多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望着乱成一团的赵破奴和高不识,没有走。他忽然爆发一般大声哭了起来:&ldo;我不会蹴鞠,我是匈奴人!&rdo;
他仰面朝着天空,泪水流满整张匈奴面孔:&ldo;我是匈奴人!我是匈奴人!&rdo;
他撕着自己的军衣,哭得揪心裂肺,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是的,他不是郑云赫,不会以巧力为霍去病顶球;他不是郑云海,不会用勇力和霍去病两强相争;他不是陈焕,不会以章法有致的进攻抵抗霍去病的冲击;他也不是许地,会以巧妙的弧线球,让皮球顺利进入球门……
他扑通跪在地上:&ldo;我是匈奴人!我是匈奴人!&rdo;
仆多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直到额头渗出鲜血来:&ldo;我是匈奴人!我是匈奴人!我是匈奴人……&rdo;
他浑似不觉得痛,继续以头重重击地,直至血流满面:
他是匈奴人,就算他作战勇猛,就算他小心翼翼,他始终是个匈奴人,他不能走到别的汉人军官的心里,陈焕至死还骂他&ldo;匈奴蛮子&rdo;,霍将军也在责怪他不能很好地陪他玩蹴鞠。
他就是匈奴人,与大汉朝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漠北匈奴人!
他的鲜血长流,倒让霍去病清醒了过来。
霍去病松开赵破奴的手臂,示意他让开。
他走上前去,抬手阻止住仆多疯狂的叩头,用手掌轻轻擦一擦他不断淌下的鲜血。然后,将仆多的头一把,用力抱入自己的怀中。
仆多伏在他宽阔的胸前,抓揉着他的朝服,继续失声恸哭。仆多这个飘泊无根的男人,到底哪里才是他安歇的地方?
霍去病抱着仆多,眼睛慢慢扫过眼前赵破奴、高不识、还有无数军士的面孔,他们一个个都慌张又忙乱,惊恐不安地看着他。
这些人,都是跟他去河西的铁铸之军啊,现在这副恐慌的模样,哪里还像是一群皋兰山下亡命搏杀的不败神军?
霍去病将仆多的头更紧地抱住,化作一个坚实的墙壁,任仆多依靠着他,发泄那难以言说的痛苦与凄惶。
仅仅因为他的一时失态,他竟然令这支好不容易经历了生死场,千锤百炼出来的铁军,软弱涣散到这种地步……
此时,霍去病终于清楚地看明白了自己在这里的位置。
明白了自己的位置,霍去病的眸光渐渐重新凝拢起坚定的神色……很快,他的眉毛又重新如剑一般扬起了锋芒。
等到仆多渐渐停止抽泣,霍去病轻轻拍了拍仆多的肩膀,将他的头扶起,对准自己的眼睛:&ldo;仆多,你不是匈奴人,你是汉朝兵。&rdo;
仆多依旧闭着眼:&ldo;我是匈奴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