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一经核实,显示器上的阿辉便活了起来,用一行字迹向许萍打着招呼:
&ot;你好,你这三天过得好吗?&ot;
阿辉如此熟悉许萍的行踪并不奇怪。许萍一旦输入密码,阿辉就会自动调阅她以往积存的资料,象老朋友一样开始聊天。没这一招,阿辉很难让网民把它当成老朋友。但此时的许萍看到这段话,就象触电一样,手指痉挛着再也按不下去了。她忽然捂着脸,呜咽起来。这三天是在什么心情下度过的,她无法再平静地复述出来。许萍转过身,一边流着泪,一边向苏亚军摆着手,示意自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苏亚军向对面双层玻璃后站着的杨真示意,要她把许萍带出去。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主意。如果许萍实在受不打击,输入密码以后,苏亚军会代替许萍上网。为了防止泄漏个人隐私,阿辉网站严禁两个人共用一个密码。苏亚军要继续以许萍的身份交谈,必须模拟许萍的性格特点。
杨真进来,扶着许萍走了出去。苏亚军立刻坐在电脑前,投入了角色。
&ot;不好,我想找工作,可我的身材不好,怕影响应聘,现在的老板可讲究体形问题了。&ot;
那边的杨真把许萍安顿下来,然后通过刘文祥面前的电脑看着谈话记录。看到苏亚军输入的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
&ot;以下这些岗位对体形没有要求,你可以试一试。&ot;
伴随着阿辉程序化的解释,一串岗位名称出现在屏幕上,最后一行还跟着三个字:&ot;下一页&ot;。看来阿辉的服务真是全面周到。那是它从各处人才招聘网站上即时搜索来的。
不过苏亚军没理这套,为了节省时间,他不能象许萍以前那样用大量的时间谈些支离破碎的生活琐事,必须尽快引动对方。苏亚军的手指如飞般落在键盘上。
&ot;这些工作都需要和人打交道,我好怕和人打交道,我一向猜不透别人都在想什么。你那里有没有不用和人打交道的工作?&ot;
这种无理要求弄得聪明的阿辉也愣了一会儿,才作出回答:
&ot;和人打交道是社会生活中必须进行的事情,况且人人都有可爱的一面,你不妨试着感受人们可爱的一面。
杨真暗笑,不知这个警句摘自谁的笔下。
就这样,苏亚军和阿辉看似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点点表露自己对阿辉的依赖心理。由于怕打草惊蛇,他只字不提已经知道了孔爱玲的死因。一时间,诊室里只有节奏感很强的击键声。其实,网民只要通过电脑上的语音录入装置就可以与阿辉直接通话,通过电眼也可以让阿辉直接看到自己。但能听能看的方便并不符合网迷的要求,对他们来说,匿名才是网上交际提供的最大便利。所以大多数人还都爱用这种游戏性更强的方式。此前许萍与阿辉交谈了两个月之久,也一直让电脑又聋又肓。阿辉对顾客的交流方式有记录,也用对等的方式进行交谈。
大约一个小时后,苏亚军估计火候差不多了,按照事先预定的计划,撒娇般地说出了自己的下一个欲望。
&ot;那天我经过汉西路,大概在五十四号到五十六号之间吧。我看见一辆白色的捷达轿车。真漂亮,拥有它的车人真幸运。不过,如果我能开上它,到高速公路上飙一次车,说不定什么烦恼都没有了。&ot;
苏亚军说的是自己的家和自己的车。为了弄清这个迷案,苏亚军决定把它&ot;贡献&ot;出来冒一把险。他和杨真想设计这么一个明显的场合,以便抓住那个神魂颠倒,自认为是阿辉的狂人。如果提出些靠小动作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他们怕事发之后找不到线索。
&ot;你很想拥有那辆车?&ot;
&ot;很想。我没有钱买新车。其实我只想开上它去兜兜风,然后再给主人送回去。这不算犯罪吧。&ot;
阿辉沉默了片刻,一行出乎意外的字突然展现在屏幕上:
&ot;落寞的时刻,我把你吟唱……&ot;
苏亚军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另一间屋子里,早已镇定过来,旁观了半天的许萍却脱口而出:
&ot;飞卷的狂风,是我的梦想。&ot;
两间诊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苏亚军没听到许萍的话。他犹豫着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个字。屏幕突然黑了下来,阿辉那光采熠熠的脸熄灯般失去了踪影。整个屏幕上只有一行大字:
&ot;你不是倩儿,无法为你服务!&ot;
&ot;倩儿&ot;是许萍在阿辉网站注册时使用的网名。许萍隔着双面玻璃看到了屏幕上的那行字,吓得张大了嘴,好象见到了鬼。接着,那边的电脑就自动断线了。
&ot;那首诗是什么意思。&ot;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在问许萍,一个出现在她身边,是杨真的,一个出现在门口,是苏亚军的。他一阵风似地跑了过来。
&ot;那是……我男朋友……以前的男朋友写给我的诗。我很喜欢它,也告诉了阿辉。&ot;许萍的身体哆嗦着。
&ot;毫无疑问,那个黑客能够侵入阿辉网站,打开许萍的个人数据库。&ot;苏亚军喘着粗气说道。
&ot;没这么简单。&ot;一直专注于监视记录的刘文祥开了口。
&ot;整个对话过程中,没有任何人侵入你的电脑,除了阿辉网站本身!&ot;
回到侦查局以后,已经在计算机前面工作了十几个小时,感觉疲惫的刘文祥到楼下休息室小憩。信息犯罪研究室里另外两个警员牟爱兰、平利群和李晓健一起,又反复检查了刘文祥带回来的操作记录。结果还是一样,整个对话过程中,没有任何人侵入苏亚军的电脑,只有他和阿辉在一来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