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许久没被人这样看过了,忽然有点不适应。
他脑海中关于对方的最后一点记忆好像还是自己六岁生日时,对方抱着自己说笑,好像还给自己挂了一个玉质的项圈。不过后来孟家被抄,什么都没了……
“是我老了吧?”郎文逸笑着摇了摇头,又抬手摸摸脸上的皱纹,“十多年啦!”
十多年的时光,足以让幼童长成青年,让青年历尽沧桑。
物是人非啊。
孟阳的思绪好像一下子就被拉回到十多年前,心中百感交集,又酸又软。
这十多年的岁月就像一条长河,那翻滚在岁月间的记忆碎片,就像流动的河水,他曾无数次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无数次徘徊在被溺毙的边缘……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被别人拉上岸,终于可以冷静地回首自己淌过的河流。
孟阳记事很早,他隐约记得好像当年郎伯伯就已经官至知府,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在原地踏步,说不通呀……
莫非……是被当年自家的事情牵连了吗?
郎伯伯与自家父亲曾都在一家书院读书,并拜一位大儒为师,有多年师兄弟名分,感情很深厚。
后来朝廷动荡,连同孟家在内的几个大家族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其余关系亲密的也多被迁怒,或贬官,或削爵,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您……”孟阳才要说话,郎文逸却先一步问道:“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我跟你伯母一直在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奈何一直没有消息……”
那么点大的孩子,独自在外可怎么活呢?
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他们夫妻不止一次的怀疑:是不是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但每次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却又被他们强行打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见到尸体,总还有活着的希望不是吗?
回想起过去十多年的经历,孟阳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不过他并不是喜欢抱怨和诉苦的人,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提。
“就到处走,后来到了一个小镇子,遇到了一些好心人……”
说走只是好听的,最初两年,他几乎是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如果不是桃花镇的人,或许他真的早就已经死了。
郎文逸自己也是从底下爬上来的,自然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想要存活是多么不易,不由一阵心酸。
不过现在看孟阳精神饱满双目有光,也略略感到一点安慰。
可短暂的安慰之后,却又是铺天盖地的遗憾。
多么可惜!
这孩子自小天资聪颖,若未曾遭遇变故,必有三鼎甲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