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衡将手中的几包药提起来:&ldo;我过来送药。这几天外门来了人,我忙得昏了头,忘了你这边了。你一个人打点这里辛苦吗?我回去还是同父亲商量,让他派几个侍人过来罢。&rdo;
言昭含接过他手里的药,摇摇头说&ldo;不用&rdo;。他二哥轻敲他的额头,道:&ldo;我真是拧不过你的倔脾气。算了,你不肯的话,我往后还是亲自过来罢。&rdo;
孟透也顺着梯子下来。言清衡看向他,走近几步道:&ldo;孟公子这两日接连缺席,原是在陪伴舍弟。&rdo;
孟透默认了,低头抬头间笑得粲然:&ldo;宴上酒味太重,我闻着头疼。偶然在这遇见小公子,细说二三事,乐得清闲。&rdo;他想着两兄弟叙话,他总不能赖着不走,客套了几句,就先告辞了。
他对言昭含说:&ldo;再会。&rdo;
小公子仍是温淡的表情,说:&ldo;再会。&rdo;
他离开的时候,有一种冲动想回头看看,他是否目送着自己离去。这想法被他压制住了,他清楚,言昭含绝对不会目送他,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他想到这,心里就有点儿沮丧。
想喝酒的沮丧。
孟透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时的言昭含,虽然经历诸般苦楚,但好在他有在世的娘亲和疼爱他的二哥,还有一只猫。那时的他才是最好的他。许多年后,他除了一身伤疤,什么也没有。
……
直到他们回暮涑,言妙还是没有说出那些话。分别的时候,她骑着白马来送他们,穿着深绿的碎花衣衫,风一吹,她刺绣的发带就随着风飘扬。她额前的碎发也乱了,桃红的唇瓣在阳光下更艳丽。
她跟孟透说&ldo;再会&rdo;,面对霍止时欲言又止,最后说&ldo;珍重&rdo;。她调头时看上去有些泫然,而她将脊背挺得笔直。她依旧是那位傲气的言家三小姐,倔强得不肯表明心迹,也不肯被人看破脆弱。
孟透在送行的一群人中没见到言昭含,虽然他早就料到了,可他就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他脾气就臭,没好气地对霍止说:&ldo;你是不是傻。&rdo;
他说完就策马扬鞭先行一步,暮涑的另外几个少年差点没跟上。孟透骑马穿过拂莲,出城门后又穿越了一个旷野,之后才被风吹得冷静下来。
他想,言昭含绝对是他的克星。
……
回到暮涑,就意味着又过回了枯燥乏味的日子。每日天不亮就得起来修习,接受训导,在试炼之地待上半天,晚上还得研读修真典籍。
确实挺忙。可同样的日子忙得久了,就能从中找出些空隙来。习惯了严谨的日常后,也能忙里偷闲。
孟透承认他不思进取,且不思悔过,一抓到空闲时间就发呆,想东想西。其实也不是胡乱地想,他想的所有事都是与言小公子有关,连梦里都是他。他无时无刻不会想起言昭含,因此背经书时也走神。
他整日茶饭不思,几个月后人都瘦了一圈。
薛夜调侃说,他这是害了相思病。
得了相思病的孟透为言小公子消得人憔悴后,决定做点什么。于是他得空就去趙临城里买了洒金宣纸和松砚,对着东窗写信。
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他写了几十封厚信,加一块儿能出本书的那种。信里无非写了一些琐事,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学,他有时还会强扯一些话,譬如他喜爱养花,略懂一些园艺,钟爱访山赏月,煮茶弹琴。
他寄出第一封信后的第二个月收到了言昭含的回信。
他刚完成那天的试炼,走在石子路上,有位师兄塞给他的,顿时心里的烟花就炸开了。那封信薄薄的,经由几个人的手,已经有了皱折。里头是白底红条的宣纸,言昭含写的是楷书,精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