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侍臣再没能说出半个字,软软地倒下去。
谢不周拂袖而立,脚步忽地一顿。他袖间藏着的黑羽白鹤沾了血,远远瞧上去,鲜活近妖。
“先生——”
谢不周抬起眼,拿过素白的巾帕拭净手指,冷声缓道:“天衍这步棋算是彻底废了,再过两日这上京城的防备必得更胜从前。数年筹谋,毁于一旦。”
余下几人再不敢抬头去看,磕头如捣蒜,念着:
“先生息怒!”
“我等誓死追随先生高义!”
谢不周手中握着的素白巾帕轻飘飘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就被淋漓的鲜血染得透红。
风从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带来外间的栀子香。
谢不周雪白的袖间沾了几滴血,抬了手指去擦,反而叫这点点血渍化开,染污得更广。
一步错,步步皆错。
无怪乎此。
其中一人跪行两步,下意识缩着头,冒死提醒道:“谢大人,这上京再留不得了。”
“莫急。”谢不周摆了手,唇角略略一弯,便又笑呵一声,“来上京这么久还未拜访过故人,是该给她送上一份大礼。”
宣政殿后面有一条新朝开凿的山溪,戚昀着人圈出一片花圃,从各地选来稀罕少见的花种养了多年。
现在这种接近盛夏的时节,各色花木长头正好,郁葱馥郁。
他的阿萤这几日提不起兴趣,连陪他去南书房坐着看折子都不肯,便是老往这一处花圃跑。
他希望她喜欢这里,却不希望她喜欢这里更甚自己。
戚昀偶尔会想,这大概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姒玉去了。”戚昀手中握着一份邸报,顿了一下,补充道:“昨天的事。”
孟怀曦恍惚了一瞬,“……哦。”
她手里握着木勺,看上去异常平静地向花丛中浇去一瓢,膝盖却骤然一软。
直要往身旁的荆棘花丛跌去。
戚昀长臂一探,将人稳稳地捞回怀中。
孟怀曦一双眼熬得通红,却硬是没流下半滴泪来。好似一潭枯竭的泉水,眼泪早在那一日流干了。
邸报落了地,白纸被湿泥所污。
戚昀终是叹了一声。
“她说,她给我留了一壶酒。”孟怀曦的嗓音格外哑,“我敲开泥封,坛里却没有半点酒酿,反是一封封天衍逆党犯上作乱的证据。”
她手指颤抖着,几乎是痉挛般,一点点扒开那些杂乱的纸条。坛子底下放着一份制式考究的折子,墨蓝色封皮上画着粗浅的八卦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