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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他放弃了她。

他有他的鸿鹄之志，他渴望着那个世间最尊贵的位置，更渴望成为一代明主，而这一切都将与他的妻子相冲突。她是那样的出身和性子，只要他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前进，终有一日他们会反目成仇。

既然如此，就让他先来了断吧。

他知道也许有一天，他想起这个选择会后悔，可是那一天太过遥远，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更加想要的是什么。

在他的设想里，他会先斗倒二哥，坐上皇位，然后一步一步铲除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他一贯心性坚定，想要做的事情便一定能做到。事实上，之前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他相信只要继续走下去，他终会实现毕生抱负。

至于温氏覆灭之后，阿仪要如何处置，他下意识地不去思考。

他一直以为，做决定的那个人是他，先放弃的那个人是他，最后决定她命运的那个人也会是他。可是他忘了，他的妻子从来就不是一个会任凭摆布的人。

她比谁都倨傲。

而她倨傲的方式，便是不顾他意愿，自作主张地替他挡下那一剑。

她闭上眼睛那一刻他似乎才第一次领悟到，原来这个人并不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任凭他如何伤害都不离开。

她若要走，便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当天晚上，那个玉枕果然没有派上用场，事实上，慕仪只瞟了一眼便让人将它收入库房。她照旧枕着自己用惯了的瓷枕，一夜各种梦魇不断。

第二天早膳后，余紫觞伴她坐在廊下煮茶，看着宝贝学生时不时打个哈欠，道：&ldo;昨晚没睡好？&rdo;

慕仪点头。

余紫觞一脸了然：&ldo;我猜你也睡不好。&rdo;

&ldo;傅母，&rdo;慕仪忽然问，&ldo;你从前可曾有过心悦的男子？&rdo;余紫觞这样的容色才华，年轻时必然也有许多男子思慕于她，可她却至今未嫁。

余紫觞沉吟片刻，微笑道：&ldo;有啊。&rdo;

&ldo;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do;

&ldo;他啊，怎么说呢？性子有些冲动莽撞，但也是读书识礼之人，功夫还特别好。&rdo;想了想又郑重补充道，&ldo;长得十分英俊。&rdo;

&ldo;他这么好，傅母为何最后没有与他在一起呢？&rdo;慕仪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这件事她实在好奇了太多年。

&ldo;因为，他当时已有妻室。&rdo;余紫觞淡淡道。

慕仪黯然。是了，以傅母的倨傲，自然不可能甘心为人妾室，那实在太委屈了。

&ldo;不，你误会了。&rdo;余紫觞看她的神情，知道她想岔了，笑道，&ldo;我与他相识时，他妻子已经去世。&rdo;

&ldo;那，为何？&rdo;

&ldo;因他对他妻子用情至深，不愿续弦。&rdo;余紫觞看着远处的积雪，语气十分平静，&ldo;事实上，就算他愿意娶我，我也不会答应。最初，我便是感佩他对亡妻念念不忘的痴情才对他心生思慕。若最后因为我而破坏了那样难得的一片深情，我绝不能原谅自己。&rdo;

慕仪听得感慨万千，十丈软红、紫陌红尘，原来大家心头都藏着这么多求而不得的痛苦无奈。余傅母这个最惨，自己给自己编了一个死局，陷在里面找不到出路。

&ldo;昨夜看到陛下送给你的礼物，倒让我想起从前的事情。&rdo;她笑道，&ldo;我十八岁那年的生辰，他送了我一个玉盏，是用通透无瑕的紫玉制成，正合我的名字&lso;紫觞&rso;二字。许多次，我看着那个玉盏，心里都会想，也许在他心中，也有那么一块地方是为我留着的。&rdo;

&ldo;那玉盏，我怎么从来没见过？&rdo;

&ldo;我后来离开煜都时，将它掷到煜水中了。&rdo;她看着他，&ldo;当断则断，留着那东西只会徒增伤感。&rdo;

这之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慕仪慢慢将头靠上她的肩膀，低声道：&ldo;傅母，阿仪若能像你这般果决便好了。&rdo;

&ldo;你与我不同。我不曾被命运捉弄，与他捆绑在一起、朝夕相对，我也没有家族需要我去保护。你的顾忌比我多，所以不能跟我一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