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微弱的烛光里,一个金手钏从窗边扔了出去。
“睡吧。”洛信原吹熄了最后一盏油灯,放下内室层层帷帐,“不早了。”
散发着旺盛热力的火热身体只穿单衣钻进被褥,暖烘烘的,比汤婆子还管用,梅望舒闭着眼靠了过去。
“我今日得了一张有趣的密信。”她阖上眼睛,抵抗着浓浓睡意,
“虽然极力抹去痕迹,但送信之人当时应该离得不远。查一查,能查到不少蛛丝马迹。”
“顺藤摸瓜,摸到背后主使那人,如果是我所想的那位……”
“他是北魏国主颇为宠爱的儿子?趁他人还在京城,捉住错处,证据直接送去北魏国都,谈判边境互市时可以多敲他们一笔。”
洛信原听着听着,笑了起来,把她翻身时掀开的衾被又掖回去,“行了,都累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敲人一笔。明天再说,早些睡吧。”
两人相拥着,几乎完全陷入梦乡时——
下方步廊的铜铃悠扬响起。
有人半夜求见。
洛信原不予理会,等山下声响识趣停下,不料铜铃声坚持不断,响了足足一刻钟。
他深深吸气,在夜色里摸索着坐起,拉下回应铜铃。
“上次齐正衡夜里这么做了一次,从此换了你守西阁。”
洛信原披衣开门,站在殿门边,唇边泛起寒凉笑意,“怎么,玄玉也学会扰人清梦了。真不怕被朕扔下山?”
周玄玉惶恐跪倒,“臣,臣夜里捉到了一个北魏细作。”
“嗯?”梅望舒从半梦半醒间拉回神志,轻轻地嗯了声,披衣起身。
点亮了床边一盏琉璃灯,刚要侧耳倾听北魏细作之事——
忽然一阵难以抵抗的晕眩传来,她原地摇晃了几下,眼前发黑,艰难地撑住墙边,
“信原……我,我不太好。”
晕眩的感觉时断时续,依稀感觉有人冲过来说话,又有人扶着她去躺下。
再度完全恢复清醒时,视线里模模糊糊显出一身石青色官袍的邢以宁,坐在软榻旁边的红木绣墩上,边写方子边说话,
“陛下得先恕了臣的罪,臣才敢如实把诊病方子呈上来。陛下若不恕罪,臣是如论无何不敢把方子给陛下的。”
洛信原站在窗边,透过半开的窗,外面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
他的脸色上看不出喜怒,但双手撑在在窗棂处,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但说无妨。”他低沉地道,“无论什么样的病症,开出什么样的方子,朕恕你这医者无罪。”
“臣谢恩。梅学士这个病症并不难诊出,药方子好开,对症之药也容易寻,就是要遵医嘱。”邢以宁刷刷刷写了几笔递过去。
洛信原忍耐着压抑狂暴的心情打开。
除了药方,只写了一行简短医嘱。
“病人多静养。禁房事三月。”
“……”
洛信原磨了磨牙,医嘱在手里揉成一团,淡笑,“邢以宁,你真是活够了。”
“臣还有一句要紧的话未说。说完了陛下定会留臣一条小命。这句话雪卿也听好了。”邢以宁赶紧回身看梅望舒,确认她人是否清醒。
梅望舒撑坐起身,冲他点了点头,“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