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渊是个相当有铁血气概的男人,即便已是耳顺之年,可风度不减当年。他笑了一声:&ldo;我当年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可没你这样腥风血雨。&rdo;&ldo;孩儿……不及父亲……&rdo;这话说得平白有些艰涩,傅臣垂了眼,眼底的孺慕却也遮了下去。父子两个难得说话,傅渊是看自家夫人气得在房里哭,才来劝劝自家儿子,那画棋腹中孩子已经没了,再穷究这件事也没必要。傅渊道:&ldo;你找个好时候,等你娘气消了,去道个歉,我们原也是满意那姜四姑娘的。你啊,莫跟你母亲离了心。&rdo;过了许久,傅臣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见他应下,傅渊便满意地走了。灯火昏昏,傅臣抬手扶额,揉着自己眉心。起了身,他看了看自己手指尖,便到了窗边雕花架旁,盛着清水的铜盆放在上头,傅臣慢慢将自己双手按进了清水里。冰冷刺骨的水,让他整个人无比清醒。他仔仔细细洗着自己这一双手,每一处,每一处……&ldo;……这几日行猎,她可与皇爷独处过?&rdo;赵百战战兢兢回道:&ldo;只有皇爷去外头围猎的时候,夫人也说出去游玩,身边少人跟着……&rdo;沉默良久。傅臣闭上了眼,又睁开,他用旁边放着的绸帕将自己手指擦拭干净,一点一点,最后看着这近乎完美的一双手,掌心上丑陋的痕迹如此刺眼。而后将沾了血的绸帕轻轻一松手,放回铜盆里,傅臣道:&ldo;下去吧。&rdo;赵百终于退下了,留傅臣一个人在屋里。宁南侯府,看上去去与往日并无区别。夜,很快到了。一条人影闪到后院口,过了角门将消息递出去,于是又有人将消息递到了谢府。谢方知正在屋里一个人玩投壶,孔方推门进来,喊了一声:&ldo;大公子。&rdo;将手里的羽箭投入壶中,不偏不倚,谢方知这才拍了拍手,从孔方手里抽了信封来看。他手指碾磨着信笺边缘,在屋里踱了几步,忽然笑了一声。今世他倒要看看,会抖落出多少阴司来,想起上一世被算计得那个惨,谢方知念叨着侯夫人,又念叨念叨了先头怀疑的七皇子,一根线已渐渐穿了起来。散落的珠串,转眼之间便要成了。&ldo;瓶儿陪四姑娘回去了,怎的还没回?&rdo;谢乙问了一句,却不提这这一封信,只将信凑到烛台前面烧了干净。孔方道:&ldo;属下探探去。&rdo;这时候的谢银瓶才刚刚从姜府出来,红玉送她到门口,看人走了,才回来回姜姒:&ldo;姑娘,人已经走了。&rdo;姜姒已经收拾好,手上包着伤口,却道:&ldo;事情出的不是时候,咱们去善斋堂吧。&rdo;今日姜姒离府踏青,偏偏出了一桩事,好在有姜荀在,到底没酿出什么祸事来,只是如今也棘手了。善斋堂内,明烛高烧。老太爷与老太太都坐在堂上,陈防己与姜妩则垂着头站在前面,旁边是姜家几名孙辈的子女,姜姒进来的时候这场面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刚才谢银瓶在,事涉姜府内院丑事,自然不能叫外人听见,所以姜姒这时候才来。&ldo;姒儿给祖父、祖母、父亲请安,不知府中出了什么事,如今才回,还望祖父祖母与父亲见谅。&rdo;老太爷自然是摆摆手,道:&ldo;坐下吧,闻说你受了伤,一回来倒叫你个未出阁的姑娘见这些腌臜事。&rdo;原本这种事劳动不了老太爷,可事情已经闹大,还能如何?下头的陈防己已经站了多时,面色铁青,他断断没想到姜家三姑娘竟是如此无耻之辈!开口时,陈防己的口气很生硬:&ldo;今日之事乃有荀表弟作见证,我陈防己虽不高风亮节,也断不会下作到玷污一未出阁的姑娘。&rdo;话里意思,已经很明白,若要将今天这事儿赖给他,做梦!陈防己虽是穷途末路,也可也不是个软柿子,早就知道姜府要将这嫁不出去的三姑娘推给自己,现在这种手段都使出来,哪里有什么堂堂姜府的气派?无端端叫人耻笑!姜妩一下就哭了出来。旁边姜姒才坐下不久,她看了旁边的姜荀一眼。姜荀微不可见地摇头,叹气。泼脏水姜荀是知道姜妩不是什么好人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竟然闹出这样一桩丑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