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贝和黄芪七手八脚地把田七抬了下去。
我整整衣服,走到静又书房门口。
&ldo;都给我出去!&rdo;静又没有抬头,趴在案上,肩膀微颤。
果然是一屋子的狼藉。我看了一圈,问道,&ldo;大罗丹那么难炼?&rdo;
静又吓了一跳,做起来,见是我,冷笑:&ldo;谁准你进来的!&rdo;
&ldo;没办法。除了我谁都不敢进来。&rdo;我说。
&ldo;你大可放心,我凌静又一向说到做到。肯定在你死以前给你那个什么大罗丹。&rdo;
我淡淡道:&ldo;如此,就多谢了。&rdo;
&ldo;那可以出去了么?&rdo;静又一直门外,我却没动。我蹲下,收拾一地板的东西。
&ldo;你干什么?&rdo;静又又要恼。
&ldo;这都砸了半个月了凤凰门快被你砸光了。&rdo;我说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摞,&ldo;一不顺心就砸东西,你还真是没长大。&rdo;
静又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傻愣愣地笑。又是连着几天没睡觉,眼睛都是红的。
&ldo;去休息一下吧。肝火不能总是这么旺盛。&rdo;
静又还是不说话。他伸出纤细白净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我的脸上。我正在考虑应该作何反应,他手指一捻,刺啦一下撕下我的易容。我疼得一趔趄,感觉好像自己的皮被他给撕下来了。
&ldo;你怎么……&rdo;
烛火如豆。昏黄的光线下静又看起来脆弱不堪。眼神如水,盈盈而动。
感觉他的手指微凉。在我的脸上轻轻划着。
&ldo;要不,雷焕,咱们一起去死吧?嗯?死了就没烦恼了,真是够了,真是够了……&rdo;
我的手指在他颈上轻轻一敲,他软倒在我怀里。抱起他,转身正撞上闯进来的几个小侍童。黄芪和鼻孔里塞着两大卷白布的田七傻了似的呆住,川贝的眼神上上下下地在我身上飘。
&ldo;不要闹了,你们家主子几天没睡觉实在是乏透了,赶紧的,收拾卧房。&rdo;
川贝一听我的声音,惊醒一般:&ldo;你是雷哥?&rdo;
我抱着静又走到院子里,奇道:&ldo;是啊,就是那个整天被你们耍得乱转的杂役。还废什么话?快点吧。&rdo;
三个小子七手八脚地整理好床,我把静又放到上面,脱掉外衣鞋袜,盖上被子。起身,却发现衣角被静又攥得死紧。我拍拍他的手,&ldo;行了,别闹了。快睡吧。&rdo;
小时候静又也是不肯睡觉的。怕黑。所以我总是呆在他的房门前。后来睡到他屋里的地板上。再后来不知怎么就和他睡一个床。想来应该是那次过年救了他之后。晚上他怕冷,手脚并用地缠在我身上,一动也不肯动。
&ldo;雷焕是给静又暖床的!&rdo;小小的静又叉着腰,郑重其事地冲着很多人宣布。师父正在喝茶,喷了一地。我忙着搬药材,而且那时候我也不懂什么是暖床的。
想来,暖床的,就是暖被窝的意思吧。
我掰开静又的手,轻道:&ldo;静又已经长大了,自己睡吧。&rdo;
静又蠕动一下,没有撒手。口中不是嗫嚅着什么,手越攥越紧。有风进来,吹灭了烛火。
月光清冷。静又的脸,苍白如陶瓷。眼角晶莹一闪。
于是只好枯坐。门外窗底下几个小子唧唧喳喳窃窃私语,惟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