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林竖起耳朵听。
&ldo;你身上的味儿太难闻了,我刚才都没大敢喘气儿。&rdo;
(六)
一路上宋海林都在想办法给这一身伤安一个合理解释,看这个状况,总不能说是摔进了鸡窝被鸡给啄的吧,也太蠢了。
一直到了家门口,他也没想出什么好理由。
进门之前,他往旁边看了看苏慎家的大门,和这一片儿每家都长得差不多,砖红色的铁门,生锈的门环,瓦片堆起来的已经脱色的飞檐。要不是邻居,估计就算知道是哪户人家,他都不一定找得到。
幸好是邻居,他想。
最终,他都没编出能让人信服的说法。
宋奶奶叉着腰把他堵在院子里,逼问是哪个王八羔子打了他大孙子,一心想洗澡的宋海林顶着一身鸡饲料味儿欲哭无泪。
&ldo;奶奶,您甭管了,我又不是小孩儿……&rdo;
还没说完宋奶奶就说:&ldo;怎么不是小孩儿了,你跟我比啥时候都是小孩儿!&rdo;
宋奶奶正要进行新一轮儿大嗓门轰炸,宋爷爷在一边抽着烟说了话:&ldo;老婆子,歇了吧,咱一家子人一个比一个出头,你还怕他吃亏么。&rdo;
宋爷爷说的一点不假,老宋家的人确实一个比一个出头。六零年大饥|荒,他爷爷奶奶曾经带头领着一村子人抢过土匪,后来他爸爸小时候堪称打遍清乡无敌手,拎出来一讲当年就是一部小霸王从良史。说他们一家子是兵的基因还便宜他们了,这根本就是土匪基因嘛。
基因这个东西可真强大。
&ldo;不过就一点,你自己得有个数,&rdo;宋爷爷在躺椅上半闭着眼睛,对宋海林说:&ldo;咱不是好惹的,但是也不能去惹人家。做人得有底线。&rdo;
&ldo;我知道。&rdo;宋海林说。
&ldo;知了?早没了!那东西夏天才出来,现在入秋都多久了!&rdo;宋爷爷突然大着嗓门儿喊。
老爷子的听力真是一门玄学。
间歇性听不清,能不能听见全靠运气,不过宋奶奶说的话,倒是一次没听岔过。
宋海林洗澡来来回回洗了七八遍,差点把一大瓶儿沐浴露全倒空,连皮都快搓下来一层,这才心满意足地换好衣服出来。
头发还没擦干呢,他就看见奶奶拿着一袋子枣要出门。
宋奶奶看见他出了浴室门,喊了一声儿,&ldo;我去给咱邻居家送枣,跟着不?&rdo;
宋海林&ldo;不&rdo;字儿还没说出来,宋奶奶又补了一句,&ldo;就是咱左邻,你上次还问来着。&rdo;
奶奶话还没说完,宋海林就把毛巾往树枝上一搭,快速说:&ldo;去!去去去。&rdo;
趿拉着人字拖就跟在奶奶身后出了门。
宋奶奶一进苏家大门就喊了几声儿&ldo;老姐姐&rdo;。
苏家奶奶应了一声,出来迎他们。
宋海林打眼一看苏奶奶,就明白了苏慎为什么表面看起来那么正经斯文。果然,基因是个神奇的东西。
苏奶奶虽然热络地和宋奶奶絮叨着,但那种打从最心底里散发出来的矜持气质骗不了人,就连寒暄都比胡同口的大妈们多着些婉转。
宋海林悄悄绕过门口的两个人进了院儿。
苏慎正在正中的水池子里洗碗。不过他洗得不怎么仔细,洗洁精的泡泡漫了一池子,从里边随手拿出来一个在水流底下冲干净就换下一个。
水哗哗地留着,溅到外边的土里变成了一个个泥点子。
&ldo;诶,这是你们家铁蛋儿吧,长得真俊。&rdo;宋奶奶和苏奶奶也走进了院子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