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眉在痛自己迟来的清醒,或者说,在痛不该清醒的时候,被他戳穿了表象。
&ldo;等孩子生下来,跟我姓墨。&rdo;墨愈梵调转话题,拉起柳从眉的手,两人一起叠放在他身前彭隆上,柔声道,&ldo;我教他武功,你教他儒学,将来一定会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rdo;
&ldo;不入宫廷,不进武林,一生一世,平淡静好。&rdo;低头看向肚腹,柳从眉道,&ldo;帝王将相,功名利禄,全是身外物。若是男孩,取名萍心罢。&rdo;
&ldo;心似浮萍,无根无系,无挂无碍,从眉,你这个母亲真是用心良苦……&rdo;
弦外之音其实是在暗暗鼓励自己忘却过往吧?
拼命要忘却不该想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个人从这个世上抹去。只要他的气息消失,关於他的一切也就变成了浮云过眼……
转过头的墨愈梵声色不动,却渐渐对那不在眼前的皇帝起了一丝杀机。
大漠边陲黄沙漫天,遮天蔽日的掩盖视线。雅重月的皇辇走了又停,停了又走,折腾了数日之久,沙漠中的恶劣天气方有所好转,显露出光秃秃的戈壁景观来。
依循著南小木画的路观图,催著车驾一路赶路,终於在一个风停日丽的下午抵达了南族现居地。一片错落有致分布的营包风景过後,是仿造中原城墙建立的一座不大却样样俱全的小型城池,立在城门前翘首以盼的,正是暌违多年的皇妹南小木。
──长成个妙人儿了,一双上挑的细长眼,跟雅少慕活脱脱一个版本造出来的。
这是雅重月下了车辇,看见南小木提裙朝自己飞奔过来时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兄妹好几人,怎麽就偏生她一人遗传了那双狐狸眼呢,难道这也是母後对她格外偏爱、寸步不离带到身边的原因吗?
明知南尧月对自己应当也是一视同仁,雅重月还是别扭不过的总往母後偏心的方向去想。
&ldo;皇兄~!&rdo;南小木一头扎进皇帝怀中,热切的蹭啊蹭,南尧月替她细心编好的发髻乱成一团,几缕青丝挂在皇帝胸前衣饰上,连带著龙袍也凌乱不少。
雅重月嘴角抽搐,轻轻将妹妹的脑袋推开一点:&ldo;小木……&rdo;未及落音,南小木双手已环抱上来,压根不管面前这人是威仪万千的一国之君,踮起脚尖就在哥哥颊边印下一吻。
即便已长大成人,雅重月还是无法适应这种直率表达感情的方式,俊朗脸庞窘困的烧红了半边。他身後随行的诸多人等,看见一向冷面狠厉的皇帝,如同青涩少年般露出不知所措的窘态,都识相的转移了视线,将惊奇的微笑憋回肚中去。
九儿亦在同行人之中,与皇帝一别数月,在收到一纸谕令後匆匆赶到关口会合,万般柔肠想同他倾诉,却苦於一直没有独处机会。
捏紧手中信笺一角,脑海中反复回想起深夜巡宫,一个黑衣人越墙而过,将这张莫名信函扔到自己脚下的一幕。
……&ldo;你叫九儿,皇帝最宠信的太监?&rdo;
&ldo;把这封信给你家主子,是真是假,是好是坏,让他自己揣度。&rdo;
&ldo;这是最後的善意,劝他不要再撩拨不该惹的人动杀念。&rdo;
……
那人身手极好,皇宫内院来去自如,如履平地。九儿想喊有刺客,音方出口,冰冷月光下就不见了那人身影。他口中警告之意明显,既然能绕过禁卫军闯空门,意味著他随时也能取走皇帝项上人头。
九儿这麽一想,流了满身冷汗,忙不迭将信函打开观视,一看,就愣在了当场。
情妃娘娘,是男人?接近皇上是有备而来,带著寻仇的特殊心思?
这……这是怎麽一回事?
&ldo;……九公公,九公公。&rdo;下人的轻唤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ldo;皇上嘱咐的礼物。&rdo;
九儿如梦初醒,赶紧唤人去马车上将皇帝精心准备的几箱礼物搬下来,交给前来迎驾的南族侍卫。
那厢南小木还蹭在皇帝身上不放,一口一个皇兄,黏糊得紧。
而他们百年难得化冰天晴的皇帝,竭力想板著脸摆出帝王威严来,却在少女的撒娇面前节节败退,只得无奈道:&ldo;好了,小木,别……快别这麽闹腾了,让朕早些进去看望母後是正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