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咱家与你一般,那咱家就该在去了势的当晚咬舌自尽!”沈无疾接着喝道。
洛金玉:“……”
沈无疾说完,也意识到这话说得不该,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两人沉默片刻,洛金玉道:“公公高见。”
沈无疾不说话。
“我家破人亡,母亲为我而死,不孝子连她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得,实在是心灰意冷,只想了却残生。若非身体发肤,受之母亲,不敢自毁,我怕都无心求生。”洛金玉道,“公公好意,在下心领,却心意已决。”
沈无疾瞪他半晌,最终狠狠甩袖离去,在门外高声骂道:“书呆子!”
洛金玉在屋内垂眸望着自己的手,良久出神。
他的手曾生得如女子的手一般柔嫩,却不是值得自得之事,不过是因他母亲在世时总不让他做事。包子店不让他去帮忙便罢,在家时,连碗筷都不让他洗,笤帚也不让他拿,只盼他学有所成,叫他君子远庖厨。
都说慈母多败儿,母亲却与人笑言,说这古话看来也有不对之处。
可如今看来,却也没有不对。
母亲慈爱,终于养出了他这么一个索命鬼来。
她曾盼着他用这双手作出锦绣文章,答出状元头卷,却不料,他最终用这双手写出了詈骂小人的文章,将自己送进了牢狱,且害她送了命。
牢狱生活苦,何况洛金玉是得罪了权贵进去的,哪怕沈无疾与君若清暗中打点,却仍不能护得他十分周全。
洛金玉的手被上过刑,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手枷,十指隔着套入刑具,用力一拉……
还有其他明明暗暗的招儿。
到头来,这双手连筷勺都难以拿稳,遑论握毫挥洒。
当时提及要为沈无疾书府内匾额,亦是一时冲动,好在对方没有应了,否则洛金玉都不知自己要如何蒙混过去。
洛金玉在屋内坐了好一会儿,忽又听得门响。
他抬头看去,是那伶俐小宦官西风。
西风年纪小,生得一张讨喜的漂亮模样儿,朝洛金玉弯着眼笑:“洛公子,药喝完了吗?”
洛金玉点头。
“我叫人来收。”西风招呼丫头进来收了药碗,又对洛金玉道,“洛公子,你近几日身子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