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疑虑,跟湛飞阳一样‐‐绿郎一个小小奴仆,从哪里学来这等役毒本领?
不过现在不是逼供的时候,他一把扯过绿郎,向湛飞阳道:&ldo;人我先要带走,等他救活中毒之人,我会放他回来,到时,你再仔细问吧!&rdo;
绿郎瞪大了碧眼,怒道:&ldo;解药就在我袖子里,黄色瓶子那个就是。你拿去好了,我不要离开主人!&rdo;
雷海城在绿郎两边袖子内兜里找了找,果然掏出不少小瓶小盒,其中确实有个黄色的木瓶。他往自己怀里一揣,才淡然道:&ldo;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人救活,我自然会放你。&rdo;
&ldo;不要!我不要跟别人走,主人‐‐&rdo;绿郎看见湛飞阳没动静,不禁大叫,被雷海城一记手刀斫中颈后,软绵绵地晕倒。
湛飞阳皱着眉头,叹口气,从腰带上摘了块玉佩递给雷海城:&ldo;你这样带着他出城不方便,拿我的玉佩走,应当不会有人拦你。海城,这孩子虽然古怪,但对我一向忠心,你手下留情。&rdo;
&ldo;只要他不捣鬼,我一定保证他平安归来。&rdo;雷海城接过玉佩,忍不住微笑。&ldo;放心,我不会伤了你的心肝宝贝。&rdo;
&ldo;我才没有当他是什么!&rdo;湛飞阳大窘,急着辩解。雷海城哈哈一笑,夹起绿郎离去。
湛飞阳走在门口,凝望雷海城背影消失在院外。
烛光从他身后照来,在他脚边拉出长长影子。
寂静的卧室里,突然发出阵响声。紧挨大床摆放的大书柜缓慢向旁移开。一个影子慢慢浮现地面,从屋里走出,站到了湛飞阳的影子边。
&ldo;你不是说过会亲自取雷海城性命么?居然还给他玉佩放行?那绿郎又是怎么回事?&rdo;
影子的主人有十分清朗的声音,甚至质问的同时还带着笑,然而湛飞阳的嘴角却难以抑制地抽搐起来。
&ldo;莫非你还舍不得?!&rdo;男人稍微提高了音量,笑声里隐含杀机。
湛飞阳扶着门框,目光仍停驻在雷海城刚才消失的方向,尽管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手指狠狠地在门框上抓紧又放松,最终毫无起伏地吐出两个字。
&ldo;没有。&rdo;
将绿郎带回冷玄榻前,已是月上中天。
冷寿和军医们正聚在榻前,对冷玄的病情束手无策,个个急得乱转,见雷海城归来,赶紧围上来。
&ldo;他就是大夫?&rdo;看见被雷海城扔到地上的绿郎,冷寿一愣。
雷海城两下替绿郎复位了肘关节,随手操起桌上一盆清水就往绿郎脸上泼,见昏迷中的人颤抖着醒转,才掏出怀里的黄色木瓶抛进冷寿手里。&ldo;这是蜈蚣毒的解药。毒虫是他放的,你们看着他,让他亲手救醒冷玄,别给他耍花招。&rdo;
冷寿又惊又喜,忙叫那几个军医先来研究解药是否可靠。
雷海城冷眼看众人忙成一团,他抱起双臂,悄然退出门外。
今夜的天空出奇幽蓝,月光冷而明亮,银白色的光芒落在树梢、落在屋脊、落在地面……宛如铺上层薄雪……
他靠在墙上,出神地望着如雪月色,想起了年初潜入澜王府的那个夜晚,积雪初融,到处也是泛着银白色的雪光。
那一晚,他用匕首深深刺进冷玄胸膛,那是他第一次品尝复仇的快感。而冷玄,也用一支毒箭回敬了他。
他和冷玄,那时想的,都是如何置对方于死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单纯的恨里面慢慢搀杂了越来越多他自己也理不清的东西?……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原本将他所有的尊严都无情践踏到脚底,给他带来非人折辱的男人竟然会让他无意继续复仇?……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就像他不清楚,自己如今,对冷玄究竟是恨,还是不恨……
月色隐去的黎明,冷玄清瘦的身影终于缓慢地走出屋子。毒性刚解,他的面色依然苍白,步履也飘浮不稳。
挥退了想跟来搀扶的冷寿,他用目光找寻着‐‐
雷海城背靠墙根而坐,闭着眼,尚在睡梦中。乌黑的发丝鬓角,凝着夜露。
冷玄静静地看了很久,单手费力地解开自己披风结扣,将披风轻轻盖上雷海城。
第42章
阳光拂上眉峰,暖意撩人……雷海城张开了双眸,头顶喷薄的红日告诉他已经是正午。
这一觉,居然睡得如此沉。他掩嘴打着呵欠,突然看见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
上好的素色丝绸质地,绣着神态逼真的五爪金龙,在珍珠和青玉片镶缀成的云团花纹间昂然腾飞。
他冷冷看了一阵,丢开披风,起身迎着风伸了个懒腰。
房门是关着的,屋里有人声低语,依稀听到夹杂着冷玄低沉悦耳的男中音。倏地冷寿的声浪冲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