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茅厕的人揉眼打着哈欠回来,见此情景,当即魂都吓飞了,一路奔逃再也不敢回头。
然而魍魉虽然强大,却也有一个弱点,它们害怕柏树。
柏树森森,杀尽鬼煞,魑魅逡巡不敢上前。
也正因如此,人们便常常在墓地种满青柏。
而现在,这遮天蔽日古柏下的寒缈山,不正像一方巨大的坟墓么?
颜卿害怕了,在这阴暗吊诡的氛围中,她完全看不出天色早晚,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山中待了多久。
一声震天虎啸突兀响起。
脑中的弦彻底崩断,颜卿尖叫了一声,扭头朝山下匆匆奔逃。
她心里怕的要命,边跑边死死用手捂着耳朵,慌不择路地跑着,不顾身上被两旁浓密尖利的糙枝细杆划出的道道伤痕。
没来得及防住突然在脚前伸出的一截枯木枝,她绊了一跤,重重栽倒在地上。
慢慢爬了起来,膝盖磕破了皮儿渗出血来,衣服划刮破破烂烂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原本白净的小脸也变得灰头土面,许久未曾沾过清水的嘴唇已经有些微微的干裂,指甲里亦满是污垢腻子。
只有一双眼睛还是清亮的,如两珠黑色的玛瑙。
实在跑不动了。
前方是一片空地,地面上盖着些厚厚的松软的落叶和杂枝,黄黄绿绿的,旁边还屹立着一大块儿灰色巨石,周边满是凹凹凸凸的小坑,中间却很是平坦。几缕阳光透过枝杈落了下来,树影深深,斑驳中透出一脉温柔。
颜卿气喘吁吁地缓步挪到石头旁边,手扶在凉凉的石背慢慢靠着坐下去。
山上温度很低,满头的汗珠子被剪剪凉风一吹,便蒸发的无影无踪。
风声灌耳,和着沙沙的树枝发出阵阵呜咽。
颜卿害怕地缩成一团不敢乱动。
风渐渐停了下来,她慢慢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没有虎啸,没有风鸣,没有树响,四野静寂,却静得有些可怕。
颜卿清晰地听见自己如擂猛撞的心跳,一声一声回荡在无边空寂中。
不一会儿,身后的灌树丛传出了簌簌声响,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踏上了脆叶,发出了细碎轻微的摩挲声。
颜卿惊恐得睁大了眼,尽量克制住身体的战栗,却无法止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时间一分一秒变得难熬了起来,颜卿有些想哭。
猛然间,寒鸦四飞,狂风骤起,一道庞大的黑影从身后一跃而起,直直压了下来!
她死命闭紧双眼。
倏然,耳边嗖嗖几声响,地上猛得一大震几乎把颜卿震了起来,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少年清朗的声音穿枝拂叶袭来:&ldo;在那儿待着别动!&rdo;
颜卿紧闭着眼抱起身子。
几声缠斗,间或一两声震耳长鸣的虎啸,颜卿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裂了。
柏影冷峭,地震山摇,风声鹤唳,糙木皆兵。
直到,听见了刀刃划割皮肉钝进撕裂的声音。
她颜卿微微睁开一道眼fèng儿。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只花色大虫正躺在那儿哀哀地呻|吟,浑身鲜血淋漓,刺着一些薄薄的刀片儿,身侧插了一把红缨长|枪,直灌咽喉,眼珠突起,瞪得浑圆眦裂,甚是可怖。
没多久,脑袋便垂了下来,再没了声响。
颜卿抚着胸口,说服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扫视了一圈,她轻轻地咦了一下,四周静默,除了她自己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