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呢?”
“吃。”
“鸡蛋沙拉三明治,鸡蛋、沙拉酱、面包,有你不吃的吗?”
“可以。”
尤叙拿起那爱心形状的压边三明治,嗅了嗅,才放进嘴里。何犀见他尝了味道之后表情不错,心情立刻高昂起来。
“我觉得拍纪录片挺有意义的,你看,人在一些重要的时刻,比如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遇到喜欢的人的时候、收到惊喜或者得知噩耗的时候,无论哭笑,都没法看见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很可惜?”
他吃了一口三明治,点点头:“嗯。”
“我小时候最爱看电视,但想不通电视里是真是假,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有人在拍我。就像什么摄影大赛一样,为了尽量真实,每个人的生活录像都会被一个组织偷偷录制,然后组委会就会选出其中最有趣的那些在电视上播。我为了自己能被选中,每天都想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他问:“你看过《一九八四》吗?”
“看过,当时我就意识到童年的我还挺有哲思的。”
他略带讽刺地笑了一声,“你夸起自己真是毫不含糊。”
“人,每七年就是一个新的人了,我夸的不是我自己,是小时候那位。”
“这个说法很片面。”
“但很有意思啊,我知道你们拍纪录片追求严肃、客观、真实,不过,偶尔纯粹的图个乐,不追求意义,有益身心健康。”
尤叙抬眼,“为什么?”
“我说的可能不太对,就是觉得影像或多或少还是有局限性吧。镜头跟得再紧,也只能最大限度地传达部分真实,最后呈现到观众眼前时,他们也只会看见自己想看的东西。其实跟我画画一样,摆到展馆里的只有画和名字,我有时候混在参观人群里偷听,反而能听到很多我都没想到的意义,很有意思,但也有一些我灌注在画里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没人看出来。”
他握着半个三明治的手停在盘子上方,对着她一时沉默。何犀眨眨眼睛,小心询问:“不好吃吗?”
尤叙摇摇头,“你话一直都这么多吗?”
“那你不说话,我总得避免冷场啊。你多说几句,我就不用说这么多了,”没得到回应,何犀又说,“我知道你就是不爱跟我说话,没事儿,算了。”
“……我不爱说话,所以喜欢拍东西。”
“那你高中是因为什么开始学的?”
“尤风风和袁野泉谈恋爱。”
“啊?你偷拍他们?”
“……她为了找借口出门,约会的时候总让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