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便又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还记得阿瑛么,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么?”
阿枝低头,她自然听说过,回宫之后,也听阿青说起过。
她确实没有想到,阿瑛会直接投向太后的阵营,她本以为,只是小小的嫉妒而已。
于是后来知道这件事之后,阿枝也忍不住想,如果当初陛下知道阿瑛的为人之后,她没有求情而是立刻将阿瑛赶走,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呢。
是不是……阿瑛可能也还活着呢?
傅平安见她面色渐渐变了,便直白道:“若你当初能提早教训她,她说不定不会死呢。”
阿枝眼眶微红,伏地道:“是臣错了。”
傅平安冷酷道:“今日孙家会无视你,焉知明日不会记恨你?你身份特殊,本来就留给人话柄,孙家本来应该是你的后盾,可如今看着却好像更可能背刺你,阿枝,朕再问你,你想如何处理孙家。”
阿枝嘴唇轻颤,沉默许久,最后磕了一个头道:“臣以为……罪不至死,但需小惩。”
阿枝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后悔,她想陛下一定会对她失望,她不敢抬头,只苦涩道:“陛下,奴婢不是能做大事的人吧。”
沉默在蔓延,她不禁开始轻颤,直到一只微凉的手覆盖在了她的头顶。
“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朕也觉得他们罪不至死,这样吧,咱吓吓他们……”
阿枝抬头,看见傅平安蹲在她跟前,露出一个微笑来。
纤瘦的身躯包裹在宽大而华丽的衣袍中,昏暗的灯光在对方的周身描摹出浅浅的光晕,如玉石一般的脸庞仿佛散发着月辉一般的华光,她眼前的陛下,靠得那么近,叫她又想起多年之前,在车厢里睡得摇摇晃晃的女孩儿。
女孩儿长大了,平日里看已经遥远了很多,但至少在此刻,阿枝觉得陛下距离自己很近。
傅平安伸出手握住阿枝的手,低声道:“你听朕这个主意如何……”
……
王霁缩着脖子仰头望着天空,今日天阴沉沉的,晚上也没有月亮,冷风愈发刺骨,吹在脸上刀割似的生疼。
王霁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望向陈宴,道:“还不走啊?”
陈宴靠在墙上,不知道冷一般,神态闲适,听到王霁的话,便随意道:“你先走呗。”
王霁道:“你为什么不走啊。”
陈宴回:“你为什么管我走不走啊。”
好个没意义的对话。
王霁也是无奈了,她一看陈宴这个样子,就觉得对方是在等阿枝,她这不是怕陈宴又骂阿枝嘛。
她终于还是开口:“你这就过了,这事无论怎么说都是人孙仆射自己的事,你干嘛管那么多?”
陈宴歪头盯着她:“那你不是比我管得更多?”
王霁:“……”
陈宴哼笑一声:“得了,我不是准备找她麻烦,我这不是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么,想跟她道个歉。”
王霁一脸怀疑:“真的假的。”
“有什么真的假的,今日之事吧……唉,我也是想到自己了,过去我在陈家,便是这么不受待见。”
王霁道:“为什么,我们王家凡是天乾地坤,都是香饽饽,没人敢欺负的。”
陈宴冷笑:“有什么好的呢,地坤信期难熬,天乾结热时又哪里好受,我们家是陈家旁支,陈家也懒得管我们,我从前第一次结热,是泡冷水生生熬过去的,就是这样,仍因为弄坏了一只碗被冷嘲热讽了许久。”
王霁不胜唏嘘:“从前羡慕你们,现在想想,你们也不容易。”
陈宴沉默片刻,又道:“今日那些话,与
其说是替阿枝说的,不如说是替真的在信期熬死的地坤说的……更何况,阿枝不能这样熬,隐信丸吃多了,作用会越来越小的。”
王霁本想问“你怎么知道”,转念一想,也不曾听过陈宴有对象,心里就有数了,只好说了句:“还是快点找个对象结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