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也修上了墨塔。大殿里密密轧轧站着人这时回头。目光都落在了景澈身上。羞辱感好似凌迟压着景澈。却无处可逃。只能挺直脊背往里走。
人脸挤在一起。有看热闹的。有真切担忧的。她的视线唯独一眼就望见了高高坐在阶上的他。他鲜少这般正襟危坐。似乎有些紧张。仔细看又只有淡漠。
嘴角苦嘲。殿上禹问薇的声音响起:“景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沒有。”
“与临沧人勾结。放走俘虏阿邺。害死复**七影将军。这些你可都承认。”
“承认。”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景澈迟迟不开口。目光灼灼地盯着百里风间。期盼着。努力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破绽。
她不在乎一盆脏水泼到头上别人会如何想。她只在乎他的态度。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敢赌。她把所有宝都压在他身上。他要相信她。她的爱已经如此明显。她又怎么会真的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而百里风间神情微有游离。避开了她的目光。
景澈便晓得。他在心虚。
他是怕她破罐子破摔。向世人宣告他百里风间究竟养了一个什么样大逆不道的好徒弟。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仍是沒有为她考虑过分毫。
她开始接受一个事实。她赌输了。输得片甲不留。一败涂地。
他曾经给过她无条件的信任。给过她只手遮天的保护和宠爱。当她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儿灵魂和生命都交到他手里时。她才知道。她的师父。根本不在乎她。她自以为孤注一掷。祭献全身心去和他玩这一场爱情游戏。终不过是她的独角戏。圈起一张网想牵绊他。最后作茧自缚。
他始终高高在上。置身事外。
“弟子误入歧途。愿意认罪。”她深深伏下身。跪在冰冷地砖上。
她的声音无比平静。这不是救赎。而是深切的失望。是一颗心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能超生。
“依我看。那便赐死。逐出师门吧。”禹问薇望向百里风间。
所有人都望向百里风间。都想看看世间唯一的剑圣。会如何处置他的弟子。
“押入幻火焚场煎熬七十二个时辰。”他沒有神情地徐徐吐出几个字。拂袖起身。波澜不起。
“剑圣。七十二个时辰太……”也修急切地跪在了景澈身边。想要求情。
“再求情的。一并押进去。”径直越过景澈和也修。百里风间走出殿去。
见到也修似乎还想多说。景澈轻轻按住了他的手。她真的沒什么好挣扎的。她只当是为七影的死而赎罪。只当是让自己死心的代价。
走出去。大殿外的阳光沒有征兆地直直扎到眼里。才不过几日在黑暗里待了几日。便觉得好像隔了几辈子沒有见到日光一般。只有失去了才晓得珍惜。从前她从來不觉得日光有什么好留恋的。
一眯眼。看到百里风间并沒有离开。就站在几步之遥外。面无表情的脸让人觉得凉薄。他好似欲言又止。好似根本无话可说。只是站在那边。
她回眸望了他一眼。突然唤道:“师父。”
他迈开步子走过來。以为她要说什么话。其实他未必就忍心惩罚她。可是她一定要这个倔强性子。
此刻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开始觉得只要她肯服软。他便可以为她放下大局。出尔反尔。护她周全。
却听她语气冷冽:“师父。我宁愿你杀了我。”
他一怔。嘴唇微阖。竟然哑口无言。他并不是不知道。她这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要让她耻辱地接受惩罚再活下去简直是一种折磨。可是要他真的放弃她。让她偿命或是逐她出师门。他如何做得到。
他觉得这已经是一个折中的最好办法。既不负天下。又不负她。他肩负众人。注定不能随心所欲。不顾一切。
可是每个人心中的天平又何尝相同。他不知道。在他对她说出第一句“你怎么还敢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负了她。
她在等待他的拯救。他在期待她的服软。可最终谁都沒有让步。越走越远。无法回头。他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推入幻火焚场。只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反正在别人眼里…他们师徒关系本就不是很好。那就……破罐子破摔吧。他狠心。也正好能断了她的执念。
“你要求死。还不容易。”他眯着眼微含身。注视她的目光满不在乎。口吻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