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初歇,云消雾散,风光月霁,水光潋滟晴方好。
徐砚琪和两个丫头刚到徐府门口,便有守在外面的家丁迎了上来:“四小姐回来了。”
徐砚琪点了点头:“我爹娘可在家中?”
“回四小姐,大人去衙门里办事了,夫人在家呢。”
徐砚琪轻轻“嗯”了一声便带着朱彤和芷巧进了家门。
这是崔玥第一次进徐砚琪的娘家,不过有徐砚琪的记忆在,一切都显得轻车熟路。
她没有直接去见徐夫人,而是径自去了徐砚琪之前的雲熙阁,徐府算不上太大,但每一处都极近雅致,独具匠心,彰显着宅中主人的品味。
在这清原县里,能在建筑上越过徐府的怕是只有怀宁侯府了。
入门右转,绕过一片郁郁葱葱、奇花异卉的花园,过了一片假山碧池便是徐砚琪的雲熙阁了,雲熙阁一共两层,徐砚琪的寝室便在楼上。
雲熙阁的前面种着几株合欢树,如今正值夏季,合欢花绽放枝头,因为一场大雨看上去显得有些狼狈,倒是和如今湿漉漉的徐砚琪三人很是相像。
合欢花,这是徐砚琪喜欢的花,也是她崔玥最喜欢的。
不过,现如今,她们二人已是一体了。
合欢树下,一个婆子正拿着扫把清扫着院里被雨水打落的合欢花,以及地上聚集的水滩,抬头看到徐砚琪眼前顿时一亮:“四小姐回来了?”
徐砚琪笑着走上前:“怎么这时候打扫院子?”
“这院子夫人每天都会命奴婢来打扫,说天天打扫着,等哪天四小姐回来便都是干干净净的。原本早上已经扫过了,可又下了雨,夫人知道四小姐不喜欢这雲熙阁有太多积水,便命奴婢再来扫一遍。早上夫人还念叨着四小姐许久不回来看看,不想今日便回来了,夫人知道了定然很高兴。”
徐砚琪心头微涩,一股暖流在胸前淌过。还未开口,那婆子又目露紧张道:“哎呀,小姐这是淋了雨吧,可要当心着自己的身子,莫要生病了才是,不然夫人又该心疼了。”
徐砚琪笑着摇头:“放心吧,我无碍的。对了,这院子先不必扫了,你去准备些热水来,等我沐浴过后再去见我娘。”
“是。”那婆子应了声转身离去,心里却在嘀咕这四小姐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平日里在家都是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鸟一般,今日倒像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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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徐砚琪换上一袭淡蓝色碎花烟雨长裙,一头墨发带着湿意低垂在后背,一双眼睛盈盈如月,顾盼神飞。白皙娇嫩的脸上并未涂抹任何脂粉,淡雅中又平添几分出尘之气。
听到楼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徐砚琪拢了拢衣裙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走出内室,恰巧便见徐夫人苏氏带着几个丫鬟走进来。
苏氏生的极美,眉如翠羽,腰如约素,虽已近四十,看上去依旧风韵犹存。不过,最让人一眼难忘的便是她的端庄优雅,温柔慈爱。
看到苏氏,徐砚琪很想随着记忆里的样子直接扑过去抱住苏氏,并唤上一声“娘亲”。可是,纵然有着前主的记忆,但对如今的徐砚琪来说,面前站着的终究是位陌生人。
虽有亲切之感,却仍是有些放不开。
见女儿立着不动,苏氏蹙眉佯装生气:“怎么,嫁了人连娘都不认得了?”
看着面前这个慈爱的母亲,崔玥鼻头一酸,竟突然跑过去一把扑入苏氏怀中:“娘。”
这一声“娘”倒是没有如崔玥想象的那般难以出口,她五岁时娘亲因病去世,是爹将她和妹妹崔岚抚养长大,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娘亲了。
有幸上苍垂帘,给了她另外的人生,又给了她这么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看到女儿落泪苏氏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心疼地为女儿擦去眼泪,“可是在戴家受了什么欺负?你告诉娘,若那戴赢待你不好,娘和你爹定然为你做主!”
听了苏氏这话,徐砚琪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芷巧和朱彤见此只当是徐砚琪想起了林薇的事心里难受,二人互望一眼便齐齐朝着苏氏跪了下去:“夫人,您一定要为小姐做主啊。”
苏氏也越来越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看了看泣不成声的女儿,又看向朱彤,话语中带了几分凌厉:“到底怎么回事?”
朱彤将这半年里徐砚琪在戴家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闻女儿这半年一直被冷落,甚至因为林薇怀孕一事气得上吊自尽,险些便没了性命,苏氏气得怒火中烧:“这戴赢好大的胆子,以为戴老爷和戴夫人不在家便可以为所欲为,胆敢欺负我的女儿,这件事我一定要他给个说法不可!来人,去衙门里把老爷叫回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下人领命匆匆离开,苏氏这才拉徐砚琪在一旁坐下,慈爱地伸手抚摸女儿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甚至已经泛起了水雾:“傻孩子,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怎么就不和家里说呢,都是你爹的错,竟然选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徐砚琪倚在苏氏怀里,眼中泪滴一颗颗掉落,连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是伪装,还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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