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晚只觉浑身冷若冰霜。
封卿。
站在花灯之下,一袭白衣恍若谪仙的男子,正是封卿。
他面无表情望着她,而后目光沉沉落到她手中的糖人上,眼中似有波涛汹涌、怒火翻腾。
叶非晚攥着糖人的人微紧,心底蓦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惶恐。
然不过顷刻,她便已被一声呼唤打醒。
“阿卿,你在看谁?”封卿身后,一个女子缓缓走上前来,穿着一袭白色小袄,毛绒的披风将她的小脸裹在其间,手中还抱着一个罩着毛毡的暖手炉,声音柔弱,身形似弱柳扶风。
曲烟。
待她走到封卿身侧,同样也望见了不远处的叶非晚,本就苍白的小脸几乎立刻血色全无,她甚至朝着封卿身后躲了躲:“阿卿……”这一次的声音怯怯,我见犹怜。
封卿眼底的怒,也似被这一声称呼唤的一干二净,唯余如古井般的深邃漆黑。
真般配。
叶非晚眯着眼睛打量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一对男女,心中静静想着。
“噗……”反倒是身侧的扶闲陡然轻笑出声,他缓缓走到叶非晚跟前,声音极轻,“叶非晚,你这幅尊容,可以直接入殓了。”
叶非晚一僵,自然知晓他在说自己脸色青白,抿唇刚欲言语,扶闲却已直起身子,懒懒望了封卿一眼:“原来是王爷,真巧。”他说得很是轻佻,话落,缓慢却又挑衅的拿起糖人吃了一口。
封卿的目光,极快的自扶闲手中糖人身上扫过,眼中似有一丝阴鸷,却转瞬即逝。下刻他已垂首,如未曾看见这二人般,垂眸对着身侧女子道:“烟烟,你身子不好,我先送你回马车。”
话落,他便已扶着曲烟,似要离去,却又在转身之际顿了顿,侧眸道,“休要忘了你的身份,还有……你我还未和离。”而后,再未迟疑。
叶非晚紧攥着手中的糖人,这般体贴的封卿,她还从未见过,前世,今生,从来都没见过。
什么还未和离,他似乎一直将她当初说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当做笑话吧。
眼见那二人便欲离去,消散在逐渐躲起来的人群之中。
“封卿。”叶非晚陡然作声。
前方,封卿背影一顿,终是停了下来,便是身侧,扶闲都朝她望着,眉心紧皱。
叶非晚什么都未曾理会,只上前几步,静静走到封卿面前,神色平静:“今夜,不论多晚,不要忘记回府。”她道。
曲烟脸色一白,朝着封卿身侧缩了缩。
叶非晚望着她的身影,嘲讽一笑,两相对比之下,倒是显得自己如同妒妇一般。
封卿紧盯着她。
她却再不愿过多停留,只绕过他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手中的糖人凉了,虽仍旧透着甜香,却腻的人心里发慌,她却仍旧一口一口往嘴里喂着,咽着,咽到最后,喉咙被甜的发痒,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不要吃了!”身侧,有人陡然作声,一把将她手里的糖人抢夺了过去。
叶非晚睫毛一颤,扭头看去,正看见朦胧之外,扶闲站在一个花灯下,脸色紧绷的吓人:“你啊……”她微微凝眉,“你跟着我作甚?”
“这条路是你开的?”扶闲一横眉,若是平日,他肯定转身就走,谁成想,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鬼使神差便跟了来?
“不是我开的,”叶非晚呢喃一声,下瞬却又想到什么,抬眼望着扶闲手中的糖人,“可那糖人是我的,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