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道:“先生可有应付之法?”
刘穆之从容道:“敢问大人,大人与王小姐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刘裕见刘穆之神态冷静,对他信心大增,虽不情愿,仍坦然相告。
刘穆之听罢,同意道:“谢混确是最有可能泄秘的人,其它人绝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在说出我的办法前,穆之要先清楚大人的心意。”
刘裕愕然道:“什么心意?”
刘穆之正容道:“大人是否想杀谢混?”
刘裕苦笑道:“刚才乍闻谣言的一刻,确是想得要命。唉!我怎可对他下手?我怎可做忘恩负义的人?”
刘穆之淡然道:“如果谢混密谋造反又如何?大人总不能永无休止的容忍他。”
刘裕道:“我町以把他软禁,又或把他放逐往偏远的地方,对付他这么一个人,有很多办法。”
刘穆之道:“如果让谢混晓得不论他如何开罪你,大人仍不敢杀他,会不会助长他的气焰?”
刘裕一呆道:“我倒没有想及此点。”
刘穆之沉声道:“正如刚才黄昏时穆之说过的话,大人必须抛开个人的喜恶,以最有效的手段去应付反对大人的诸般势力,绝对不能心软,不管那人是谁。”
刘裕叹道:“可是如我杀谢混,别人会怎样看我呢?北府兵的兄弟又会怎么想?我实不愿双手沾上谢家子弟的鲜血。”
刘穆之道:“那就要看大人处理谢混的手段,只要处理得宜,即使大人把他斩了,别人也没法说半句闲话。”
刘裕精神一振道:“穆之有何妙法?”
刘穆之道:“大人可以找来王弘,由他把大人说的话传播开去,首先来个一概不认,声明王小姐与大人绝无男女私情,由于这根本是事实,日后自会水落石出,不用大人亲作解释。”
刘裕点头道:“的确是一个办法,将来击杀桓玄,自有桓玄方面的人为我澄清淡真到江陵后的情况。”
刘穆之道:“大人同时可教王弘放出风声,指造谣者是谢混,由于谢混与大人的不睦,在建康权贵间是众皆知道的事,没有人会怀疑这个推测,兼之谢混早有前科,曾诬指大人害死他的爹和兄长。”
刘裕皱眉道:“指出谢混是造谣者,可以起什么作用?”
刘穆之道:“大人还可教王弘传达几句话,说大人念在安公和玄帅的恩情,会容忍谢混犯三次错误,捏造谣言算第一个错误,如再多犯两个错误,必杀无赦。以后便要看谢混是否懂得安份守己,如果一错再错,大人杀了他,也没有人认为大人是忘恩负义之徒,因为大人已予他机会,只是他死性不改吧!”
刘裕苦笑道:“穆之的办法肯定有效,至少能在一段时间内令谢混噤若寒蝉。可是我如何向道韫夫人交代?如她问我是否谢混再多犯两次错后,我便杀他,我该如何回答?”
刘穆之微笑道:“大人可在王弘传话前,着宋大哥知会道韫夫人,说大人这个公开的警告,是用心良苦,目的是镇慑谢混,希望他从此改过,否则害人终害己,大人只是为他好吧!”
刘裕喜道:“先生确是智能通天。不过若谢混不领情,一错再错,我是否真的要杀他?”
刘穆之淡然自若的道:“不杀他如何服众?”
刘裕为之愕然无语,最想不到的是刘穆之与任青媞看法相同,不由记起任青媞所说的帝皇之术。
刘穆之看他半晌,沉声道:“大人须清楚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些事是别无选择。大人当然不可胡乱杀人,但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功过分明,才能建立大人的权威。像刘毅之辈,虽然明知他存有异心,但若他在桑落洲大破桓军,大人亦必须对他谕功行赏,方是正确的做法,如此人人乐于为大人效力。”
刘裕忍不住问道:“这是否帝皇之术呢?”
刘穆之道:“所谓帝皇之术,就是驾驭群臣的手段,每个人的风格都不同,大人一向以诚待人,这是大人的优点。但对冥顽不灵之辈,这一套却行不通,否则令出不行,如何管好国家?”
刘裕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明白了。”
接着又道:“据我的消息,诸葛长民和司马休之都在暗裹蠢蠢欲动,我该如何对付他们?”
刘穆之道:“我们现在不宜对他们有任何行动,否则会被认为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诛除异己,弄得人人自危。一切待诛除桓玄后,再待有异心者露出尾巴,我们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连根拔起。”
刘裕点头表示明白,道:“幸好有穆之为我筹谋定计,否则今晚我肯定难以入寝。”
平城。
拓跋珪在主堂召开出战前的军事会议,重臣大将尽集一堂,计有长孙嵩、叔孙普洛、长孙道生,汉人许谦和张衮。能参与这个会议者,均是拓跋珪的心腹,因为会议所触及的事,均为机密,绝不容消息外泄。
拓跋珪先叹息一声,道:“想当年苻坚声势如日中天,减我代国,还把代国分为两部,黄河以东由刘库仁统治,黄河以西归刘卫辰,不相统属,互相牵制。我拓跋珪成为亡国之奴,幸得刘库仁照拂,没有他的恩德,我拓跋珪肯定没有今天。”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都是在拓跋珪崛起初期,率众向他投诚的部落领袖,闻言忆起过去,无不生出往事如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