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天亮,至少还有四个小时。
森无法确定赫景是否是真的愿意帮助赫里,即使小雄虫已经在示意他接过毛巾和毯子,并说了让他去院子里把赫里接回的话语。曾经他也接受过一次对方的&ldo;好意&rdo;,然而那实际上只是披了一副热心表皮的恶意。
假意施以援手,目的却根本不是对他们实行帮助,所谓&ldo;好意相助&rdo;,只不过是小雄虫新想出的又一个能够加重他们所受处罚的小花招。对方从看他们受惩处中获得乐趣。
赫景只需回忆一下曾经的自己的言行,就能猜到森为什么犹豫,他耐心的伸着手臂,尽可能的让对方感受到这一次自己的确没有恶意。
少年时期的赫景很少露出笑容,因并不太好的外貌形象所限,他笑起来的样子与【好看】、【温柔】等词汇完全搭不上边。少年时期的他也预想不到,多年以后他会被喜爱着他的对象称为【温暖笑容的标准模板】,。
赫景认为标准模板这样的评价过于夸张,但他必须得承认,当他想要劝慰安抚某个对象时,朝对方露出安抚微笑似乎确实能有一定起效。
当赫景意识到他的嘴角弯了起来时,他已经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然后他面前的雌虫整只虫都警惕的绷紧了。
赫景,&ldo;……&rdo;
没有好的外形支撑,安抚笑容的效用已然是大打折扣,更别说自己在对方心中还留有十分牢固的糟糕形象。
赫景迅速收敛了表情,让唇线回归平直。他深刻认识到,以他目前的这张脸露出所谓&ldo;安抚微笑&rdo;,在他的家虫眼中大约等同于&ldo;恶魔微笑&rdo;。
冷静,别笑,做个面瘫,你可以的。
默默在心底将这句话念了三遍,赫景感到他平举了半晌的手臂已有些发僵。
原本是希望能从现在开始改变,以更加温和的方式与对方交流,然而刚刚不慎露出的笑容已经让&ldo;别有居心&rdo;的标签被牢牢打在了脑门上,赫景在心底深深叹一口气,换了说话方式,&ldo;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rdo;
&ldo;非常抱歉,我这就去。&rdo;
手中举了半天的物品终于被接过,雌虫拿过毛巾和毯子时的神情凝重,赫景看着对方转身前往花园的背影,发现自己竟然从森的言行里看出了一股认命感。
认命感并非是赫景的错觉,森应下小雄虫的指令后,心里的确带着反正躲不过,不如得过且过的心念。
擅自干涉刑罚,在刑罚时长未达到时提前中断,这样的行为若是被发布命令的库岚知晓,明日等候着森和赫里的只会是更加严峻的惩罚。但若是拒绝听从赫景的话语,不去执行小雄虫发出的指令,那么后果比起前者也不会好上多少。
横竖都是要受刑,不如现在将幼崽接回来,还能让淋了一整场雨的对方稍微享受片刻的暖和。
森如是思考着,抱着毛巾和毯子快步赶向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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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水充分浸润过的泥土对其上栽植着的植株来说,是天然甘美的佳酿,可对其上跪着的虫来说,就是使受罚变得更加煎熬的天然刑罚辅助。
在先前雨势正大的时候,赫里跪着的那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个天然小水坑,他的膝盖就在这个冰冷的水坑里浸泡了至少一个小时。当浮于土层表面的水终于被花园土吸收,围绕着双膝的积水退下去时,他的膝盖也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突如其来的降雨让他全身都被雨水淋了个透彻,雨停之后,湿透了的衣服从最里层开始,一层层粘附在身体上。伴随着夜间温度低寒的冷风不断吹拂,赫里感到自己的体温已明显升高了些许,头也开始有些昏沉,但他仍然尽最大的努力端正了姿势,让自己的跪姿维持标准。
赫里知道他如果没能坚持撑完这场处罚,就将是给了施罚者又一个新的惩戒理由,说不定还能连带上他的雌父一起。
&ldo;……雌父?&rdo;
正想着不能连累雌父和自己一同受罚,就感应到了大雌虫在朝自己靠近的气息。
高等虫族的直系血亲间有着天生的亲子感应。
赫里发觉雌父在朝自己靠近时一阵焦虑,他希望对方能够立即转向返回屋里去,不要来管他,但还不待他这一份心愿祈祷完毕,大雌虫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眼前,还拿着毯子和毛巾。
赫里在看到毛巾朝自己盖下来时下意识想躲,&ldo;您过来做什么?快回去!&rdo;
说话的声音放的极轻,但声音里的坚定一分不差,赫里躲避着对方想给自己裹上毯子的行为,催促着他的雌父快点离开。维持着标准跪姿连跪六个小时之后,身体各处关节都有些僵硬,但赫里在躲避时仍是差一点将格斗技巧都使出来,可他面前的雌虫比他年长许多,近身搏斗经验更是丰富许多,他的躲闪动作被对方轻易看破,很快便被自家雌父牢牢钳制住,只能乖乖任由对方给自己裹上毯子,用干净柔软的毛巾擦拭脸和头发。
&ldo;当他们看监控的时候,就会发现您来偷偷帮过我了。&rdo;赫里说着,看了一眼距离他不远的监控摄像头之一。摄像头旁侧的红点正在闪烁,显示着仪器设备已经忠实记录下了他的雌父在他受罚时悄悄来帮忙的过程,&ldo;您完全可以不用来,我扛得过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