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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于是找了他的内卫人员来‐‐张学良的卫队是一个骑兵连；特为选出一排人，昼夜轮班，随侍在旁，宛如帝皇的&ldo;宿卫&rdo;，称为&ldo;内卫人员&rdo;；卫队长名谭海，奉召前来，张学良问道：&ldo;还有谁在？&rdo;

&ldo;高纪毅、范凤台。&rdo;

&ldo;你把他们也找来。&rdo;

等三人到齐，张学良说道：&ldo;杨邻葛跟町野武马，打算公布当年老爷子跟他们谈判五路的经过，你们说这件事该怎么办？&rdo;

&ldo;他怎么能这么办？&rdo;谭海愤愤地说：&ldo;老帅在的时候，待他那么好，他居然敢毁老帅的名誉，太不应该了。&rdo;

&ldo;应该不应该是一回事，日本人要公布，又是一回事。咱们得想个法子拦住他不发表。&rdo;

沉默了好一会，高纪毅用低沉的声音说：&ldo;只有干掉。&rdo;

郭松龄的部下，大都认为郭松龄被捕后，&ldo;就地正法&rdo;是出于杨宇霆的主意，早欲得之而甘心；这就更加强了张学良的决心，当下秘密商定了计划，各自散去，张学良一觉睡到下午才起身，命值班的内卫张汝舟打电话找杨宇霆与常荫槐，由下午四点钟打到六点钟才找到杨宇霆。

&ldo;司令长官叫我给督办打电话，晚上来打牌。&rdo;

&ldo;还有谁？&rdo;

&ldo;没有外人，长官踉太太，还要请常省长。&rdo;

&ldo;常省长在我这儿。&rdo;杨宇霆停了下来，大概是跟常荫槐研究，张学良可能要跟他们谈新五路的问题，好一会才在电话中说：&ldo;一会儿我们俩一起去。&rdo;

到了七点钟，一辆踏脚板上站了四名卫士的大轿车，开到帅府；卫士被留在外面，杨宇霆与常荫槐进了仪门，那座半洋式的大楼，楼上是张学良夫妇所住，楼下是一间大客厅与两间起居室，东面一间，陈列着一具老虎的标本，大家都称之为&ldo;者虎厅&rdo;；西面一间是张学良的&ldo;签押房&rdo;。

将客人引人&ldo;老虎厅&rdo;后，方始通知张学良下楼会面；起先是寒暄，随后声音便低了，厅外的内卫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好久，只见张学良推门出来，大声喊道：&ldo;杀个台湾西瓜来吃！&rdo;

一语甫毕，不知道从哪里闪出来四个人：谭海、高纪毅、范凤台，还有一个叫刘多荣，手里都拿着枪，推开老虎厅的门，四枪并举，杨宇霆站在屋子中间，首当其冲，身子晃了几下，倒下地去；坐在沙发上的常荫槐可能是吓傻了，身子未动，便即呜呼。

这时宪兵司令陈兴亚已受命开始执行全城断绝交通的戒严任务。杨、常的尸体用灰色军毯包了起来，送到东花园暂置；血迹当然也打扫干净了，张学良便又打了一针海洛因，开始筹划善后。

&ldo;把朱处长、刘处长请来。&rdo;

张学良的幕僚，有武有文；武将闭祸，照例文官收场；这朱、刘二人，一个是军法处长朱光沐，一个是秘书处长刘鹤龄，奉召到达帅府途中，已经知道了这回事，彼此已经交换过意见，有了腹案，所以等张学良一问到&ldo;怎么办？&rdo;立刻便有了答案。

&ldo;他们犯了军法，审明枪决，要作一个判决书。&rdo;刘鹤龄说：&ldo;再要发一个司令长官领衔的通电。&rdo;

&ldo;我想，还要打个电报给何云竹，说明一切，让蒋介石有个了解。&rdo;

何云竹便是何成溶，湖北随县人，早年在武昌经心书院读书，光绪末年弃文就武，出身日本士官；他先是黄兴的主要助手，以后追随中山先生，亦深获蒋介石的信任。他在国民党内一直担任一项特殊而重要的秘密任务，负责运动各方军人，响应革命；北伐开始，他是蒋介石驻上海的总代表，现在正移驻北平，是蒋介石与张学良之间的联络人。

商量停当，由朱光沐、刘鹤龄分别动笔，通电中宣布杨、常罪状，先是总括一笔：&ldo;溯自民国十三年后，屡次战祸，均由彼二人怂恿播弄而成。&rdo;下面提到东北与国民政府&ldo;信使往来，南北协洽&rdo;，只有他们俩，&ldo;返回观望，阴事阻挠。&rdo;

阻挠的具体证据是：滦东五县，不肯交还河北，其一；平奉车辆，张学良已允交还，而杨、常作梗，以至关内外铁路，迄今不能畅通，其二；滦东撤兵，顺应世局，而杨、常坚持异议，其三；至于在东北，则杨、常&ldo;以兵工厂及交通事业，为个人私利渊薮，把持收入，不解省库，其动用款项有案可稽者，已达现洋二万万余元，既无长官批示，亦无部认核销&rdo;，而且任用私人，排斥异己，前奉天省长王永江之被逐；以及激起郭松龄之生变，都该由杨、常负责。

既然如此，何以不早作处置，而有此突发的制裁行为？这一点当然要解释，是由于&ldo;近更暗结党徒，图危国家，言念及此，曷胜隐痛&rdo;，这十六个字便将&ldo;五路协定&rdo;、皇姑屯炸车这两重公案都包含在里面了。接下来，省不得说几句门面话：&ldo;学良与同人等再三筹商，佥谓非去此二人，东北大局，非徒无建设之望，且将有变乱之萌。大义灭亲，何况交友？毒蛇螫手，壮夫断腕，学良等不敢违弃公谊，徒顾私情，当于十一日召集会议，并邀彼二人列席，当众按状审问，皆已俯首服罪，询谋金同，即时宣布罪状，按法执行。&rdo;最后还有几句意在言外的话：&ldo;国家自有定律，非同人等所能轻重&rdo;，这是说杨、常确是犯了死罪：&ldo;所冀海内明达，洞悉内情，共明真相&rdo;，暗示有日本人牵涉在内，只是不便明言而已。

通电列名的人，也就是召集会议、审判杨、常的人，除张学良以外，有东北边防军副司令长官张作相、万福麟；已改名为辽宁的奉天省政府主席翟文选；热河省政府主席汤玉麟，海军司令沈鸿烈，以及东北元老张景惠、刘尚清、刘哲、莫德惠等人。

判决书的主要内容，与通电大致相同；但增加了一段张学良在通电中不便说的话：&ldo;又接报告，该被告人等，又与共产党魁某某等勾结，预定本年三月间中央代表大会，南北同时发动，杨负奉军联络及兵器补充；常力收黑龙江省防军，扣留交通款项，利用失意军人。并曾给德法某机关汇去巨款。&rdo;暗示三中全会以后，编遣任务开始时，将会有大规模的反中央军事行动；利用张宗昌、襦玉璞打前锋。

其时已到破晓时分，张学良叫人打电话给杨宇霆的两名亲信，粮袜厂吵长葆康及被服厂吵长潘廷贵，即刻到&ldo;帅府&rdo;来议事。此两人都还在被窝中，为家人唤醒后，大惑不解，不知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刻会议？及至赶到&ldo;帅府&rdo;，才知道杨、常被杀，顿时面无人色，身子抖个不住。

&ldo;不与你们相干！&rdo;张学良安慰他们说：&ldo;他们两个人该死，别人没有错。我找你们来，第一，要你们俩给他们办后事；第二，你们告诉这两家人，我决不会跟他们家属为难。&rdo;

上午九点钟，住在大和旅馆的孙传芳，接到张学良亲自打来的电话，说有要事面谈，已经派汽车来接了，请他务必命驾，到得&ldo;帅府&rdo;门前，他就感到气氛有异，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都是脸色阴沉，而且急步匆匆，视而不见的神情。孙传芳由副官带到签押房，只见张作相与翟文选都在，见了他只点一点头作为招呼，连口都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