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野闭着眼睛,眉头拢起。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外面亲口承认自己是孟成军的儿子。
他没想过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说出这句,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启齿的话。
那种感觉又上来了。
他都要爬上去了,他都看见光了。孟成军却一直在拉着他,把他往下拽。那种又要坠入黑暗的感觉从他的皮肤上慢慢爬到了心脏。
不得不承认,他在那么多个夜晚,都希望孟成军永远不要回来了,如果。
如果能死掉就好了。
他想过有这么一天的。
可是真正当他看到孟成军在生与死的边缘线上徘徊时,他又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曾经在脑海中无数次对他抱有期望,期望他有一天能洗心革面,然后跪在孟茴的墓前真诚的道歉。但他没想到还没有看到孟成军忏悔的那一天,他还没有原谅孟成军当年所做的事情,他就一只脚踏进了生死门。
他不甘心。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医生问:“谁是家属?”
孟野摇摇晃晃的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我是。”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抱歉。”
“病人是急性心肌梗死,送来医院时基本已经心力衰竭。长期的吸烟加上大量喝酒,又缺乏休息,很早他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出现了不适。”
孟成军死了。
走廊里没人敢先说话。
安静的可怕。
这是孟野第二次经历生死这回事儿。
他没听清医生后半截说的话,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解脱了,拽着自己的那双手松开了。可是好像又背上了更沉重的包袱,他没想过孟成军这辈子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你身上流着老子的血,我看你最后能长成什么样。”
不。
我不会是他。
孟野回神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阮蔓。
他和孟成军不一样。
他要往前走。
他不会被困在这里。
“你们把阮蔓带着先回吧。”孟野哑着嗓子对刘睿阳他们说。
“你”刘睿阳张嘴想说些什么。
他不想看到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担心他。
孟野挥挥手,打断了刘睿阳想说的话,“没事,我在这儿呆一会儿,待会还要给我妈打个电话,告诉老太太一声。”
他们没说话,阮蔓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