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莫邀忙答道:“这不是我的决定!”他顿了顿,又摆手示意嫏嬛起来,“这是你姐姐的请求。”嫏嬛眼泛泪花,“她请求你向我们隐瞒?”“她有她的难处,你们重逢之时便知。”“重逢又在何时?”“随我来。”嫏嬛一言不发地紧跟了上去。纪莫邀带她来到吕尚休房前,门也不敲就径直走了进去。老头子还借着酒意酣睡着,纪莫邀也不看他,拉开地窖的入口,小声道:“跟我下来。”两人一前一后下到凉飕飕的地窖里。纪莫邀顺手拎起银鳖锁,道:“她第一次来时,把这东西偷走了。我追上她,告诉她你们两姐弟在这里,她就把银鳖锁还给我了。”嫏嬛听得云里雾里,“可你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是我们姐姐?她又为什么要偷东西?”“我听说过她姓温,又觉得她面口跟你们有些相像,有所猜想而已,没想到猜中了。至于为什么要偷东西……要等她自己跟你解释,也是她求我先不要将行踪相告。她想找到合适的时机,再亲自跟你们一一讲清。总之,她如今与我师叔一道,你们不必担心。”一滴泪从嫏嬛眼中滑落,“一姐一定受了很多苦,才会有这般难言之隐……那她此次前来,又是为何?”“她无法自控,想在远行前偷偷见你们一面,不料选错时机,扑了个空。就是这样。”“她好傻……明明就只差一天。”与此同时,纪莫邀翻开了好几个抽屉,最终取出一个木盒。“先不说这个,有样东西想给你。”嫏嬛更疑惑了,“这里头是什么?”“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纪莫邀打开盒子,“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已。”嫏嬛凝视躺在盒中的冰刃,问:“为何赠我匕首?”“人间多险。我答应过师姐,也答应过你姐姐,要尽我所能保你们姐弟平安。葶苈从这里带走了一条截发钩,你也应该有保护自己的器物才对。匕首虽朴素无奇,但胜在便利。你以后时刻将之佩戴在身,千万不要轻易卸下。”嫏嬛握着匕首的鞘套,叹道:“我并非未被给予机会。姑姑曾建议我习武,被我拒绝了……试想如果只有懂得伤害之道的人才配生存,这世道也未免太可悲。那难道不是蛮荒世界的法则吗?我还天真地以为,自己不需为没有这一技之长而担忧……”“我们已经告别了蛮荒,可现世依然存在会毫不犹豫地伤害你的人。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让这把匕首无用武之地。但万一需要保护自己时,你至少不会束手无策。”嫏嬛将匕首从鞘中拔出,“此物可有名号?”纪莫邀摇头,“真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已,让你失望了。”“无名刃,我以后就这样叫它了。”话毕,她将匕首抬到齐眉处。“在必要时,请不要犹豫地刺向你的敌人。”“包括你吗?”“包括我。”纪莫邀答道,“只要你觉得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对手的身份就不该成为你迟疑的理由。”“我不会迟疑的。在我们一家团聚之前,我会让自己和葶苈都好好的。”嫏嬛将匕首佩在腰间,“多谢了。”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纪莫邀问:“你也是左撇子?”“生下来时是的……不过左手拿筷子,饮宴时可能会撞到身边的人,爹娘就让我练回右手。现在写字也是用右手,但骨子里还是惯用左手,就是字迹完全不同而已。”纪莫邀合上盒子,“左右开弓是优势。我右手晓得的事,左手也都晓得;但左?s?手晓得的事,右手大多一窍不通。”“其实只要多加练习,右手也未尝派不上用场。”两人争论着左右手的问题,离开了地窖。次日,温枸橼一醒来,就见龙卧溪倒在窗边书案上,正熟睡。她记不起前一晚是怎么回来的了。似乎是下山走到某处,这条老泥鳅就出现了,然后是抱着还是背着她回来的……已经完全没有印象。背上的伤仍隐隐作痛,她艰难地从被单下钻出来,小心翼翼解开衣裳。阳光透过窗缝照在温枸橼赤裸的背脊上,令她略暗的肌肤呈现出一抹铜色,又像蜜糖一样泛着光。她好奇自己背上有没有淤青,便伸手去摸,就在这时,后方一阵动静——他醒了!温枸橼的身子瞬间僵硬。一想到两只眼球盯着自己光溜溜的背脊,尾龙骨上就升起一阵凉意。可此时此刻,她却没有匆忙用衣物蔽体,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龙卧溪睁开眼,见她光着上身像木雕一样立在面前,肩上躺着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