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望庭这次不使大动作,而是从一侧短促地拍打,意图干扰姜芍的注意力。姜芍避开他容易,可想再接近动手就难了。权衡之下,她决定转守为攻。嗤笑猴,暴怒虎,借着几分酒气与放肆,从各自手中脱出,又再一次正面遭遇。这一边,猿猴舞臂戏猛虎;那一头,猛虎磨爪誓吞猴。日升客栈前莫名挂起了一阵狂风,沙尘扬,星月暗,为这大战造势。“孙望庭,你就等着跪地求饶吧!”“呸,别告诉我,你就这点实力!”狂暴的老虎先发制人,以旋风之势扑向猿猴。猿猴先避再攻,依仗灵活的手脚在老虎身边跃动,时而袭虎头,时而弄虎尾。老虎越战越怒,遂以千斤之力上封喉、?s?中斩腰、下断踝,可仍然无法克制对方的行动。另一边厢,猿猴虽然招式多变,但面对有千钧之力的猛虎,也苦于无处下手。虎猿之战,少说也持续了二百多个回合,可依然胜负难分,酣战依旧。两个日升客栈的帮工一直徘徊在门边观望。一个惊叹道:“不愧是少当家,喝了这么多也没有醉意,拳拳到肉!”另一个却摇头道:“若她没醉,早把那小子大卸八块了,怎会到现在都赢不了?”那人又问:“你觉得那小子醉没醉?兴许少当家是让着他呢。”另一个道:“不晓得。看他手脚有些下流,也许真的醉了。可我怎么知道他平日是否也是这般做派?”正在这时,掌柜出现了,喝道:“有什么好看的?干活去!”赶走两个帮工后,他也忍不住望了眼越战越勇的两人,喃喃道:“这么久都不决出输赢,少当家这是在耍猴玩呢。”片刻过后,二人突然停下打斗,只是面对面站着,一边喘气,一边发了狠地瞪着对方,仿佛仅凭充满杀意的目光就能将对手击倒。两个人都血脉贲张,面红耳赤,也不知是酒气使然,还是因为这单挑已经太过漫长。没人说话,耳边只有喘息声。孙望庭突然跪倒在地。不是求饶,而是在笑,笑得腿都软了。“哈哈哈……哈哈哈……”他捧腹大笑,笑到以头抢地,满地打滚。姜芍盯着他,一时摸不着头脑。随即,在日升客栈众目睽睽之下,满头大汗的姜芍也放声大笑,坐到了地上。“哈哈哈……”笑声冲破霄汉,比日出之时的鸡鸣更有穿透力。孙望庭躺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对姜芍笑道:“你啊你,真是不简单。”姜芍不答话,只是坐在原处看天,面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孙望庭呆呆地望着她精致的侧面,打了个嗝,又道:“你和我们也算得上不打不相识!大师兄还特别欣赏你,连我都眼红了。”姜芍心不在焉地应道:“承让。”“你也挺够意思的啊,我们绑架你,你也不计较……”他又打了个嗝。姜芍皱了皱眉,笑道:“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哎呀,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人!你看,四哥偷偷将兰锋剑留在你房里,将我师叔的罪行嫁祸到姜家头上,你也没把我们怎么样……真好。”说完,孙望庭爬了起来,开始没停地呕吐。翻江倒海过后,他起身返回客栈,可刚站起来,就又一头栽倒在地,再不能起。空气中只剩下孙望庭如雷的鼾声。姜芍眨眨眼,随即起身。但她看也不看孙望庭,而是一路走到客栈门前,对掌柜说:“立刻派人往姜家堡,叫明晨当值的星宿卯时来此听我调遣。”次日,孙望庭猛地被地震惊醒。“什么鬼……”他睁开眼,喘着细气。不,地面还是好好的,这不是地震。“喔哦哦——”“这、这都是些什么鸡啊,也太吓人了……”好不容易打完鸣,屋里恢复平静。他想坐起来,头却痛得令他动弹不得,而且手脚上的这是……“怎么回事?”他望着手腕上的绳索,又觉背脊发凉,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个黑影从脑后靠近。孙望庭把头一仰,见一个戴着鼻环的大汉低头瞪着自己。“你、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姜、姜芍呢?!”大汉蹲下来,一巴掌拍在孙望庭嘴上,骂道:“无礼小贼,竟敢直呼少当家姓名!”“少当家……你、你是姜家堡的……”他话未完,就见房门“啪”地飞开。第一个走进来的正是姜芍,背后跟着几位星宿。经过一夜,姜芍换了一身衣裳。如今锦袍加身,虎皮为靴,真是威风八面,银甲生光,好似个临凡天将,玉面金刚。直到那一刻,孙望庭才算是第一次领略到登河少主的威仪。一夜狂饮令他头昏脑胀,却没在姜芍面上留下一点宿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