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知道。”嫏嬛点头,“那你希望其他人知道吗?不包括葶苈,因为我一定会告诉葶苈的。”纪莫邀道:“无妨,你喜欢说就说吧。”嫏嬛见他有些沮丧,便安慰道:“好了,我就告诉葶苈。其他人估计也不认得他。”“于我确实难以启齿,可你不需要有顾忌。”嫏嬛自嘲般地笑笑,“我当然有顾忌了。”她盯着纪莫邀,不再多言。纪莫邀似乎打算开口,可没吱声。龙卧溪如约回到洛阳小庐时,迎接他的不是温枸橼,而是声杀天王。“龙三听令!”龙卧溪打量了一番,这才认出眼前的黑鸟是纪莫邀的信使,“天王兄,有何贵干?”声杀天王在树枝上跳了两下,露出绑在脚上的信。龙卧溪将信取下,问:“见到温枸橼了吗?”“何方神圣?”“那、那没事了……”声杀天王没理他,拍拍翅膀飞走了。龙卧溪展开信纸一看,嘴里喃喃道:“温大小姐,你在哪里呢?可别让你苦苦寻觅的父亲等太久。”眼前已是仲夏景致,不禁令他想起与二位义兄结拜时的情景。“龙三,不是二哥说你,但你真是不入流。”“就是……”洪机敏附和道,“孤芳自赏。”“二位哥哥这是哪里话?小弟不过是在吃喝嫖赌之外,有些别样的兴致而已。”洪机敏与吕尚休为了避世而自立门户,多少有些占山为王的意思。唯有他,多年来四海为家,从未想过安定下来。究其原因,他也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所追求的东西都很简单:一茶一剑,一鸟一花……为这种生活所付出的代价,不过孤独而已。相比起弥足珍贵的自由,这点牺牲实在不值一提。就算要孤独终老又如何?龙三不在乎。“何况我本来就不应该入流。”当年的自己如此反驳道,“我是个惯偷。如果连我这种人都入流了,这个世道就没救了。”拜别声杀天王,他推开房门进了屋。刚刚放下行装,想进卧房换身衣服,就见温枸橼一丝不挂地横躺在自己卧榻上。龙卧溪立刻倒退一步,“我的天。”温枸橼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大惊小怪。没见过裸女吗?”“你在质疑我的阅历吗?”温枸橼笑着坐起来,“约好是今天,却迟了大半日,我还道你死了。”龙卧溪没好气地除下披风,粗暴地包住温枸橼瘦削的躯体,“你不冷啊?”“天还热呢。”“还想我死,做你的梦去。”龙卧溪递上手中的信,以求马上结束裸体的话题,“嫏嬛给你的。”温枸橼立刻从他怀中挣脱,抢过来看。阅毕,她眼中含泪,百感交集,“我们要马上回去,把父亲接到安全的地方。”她随即又皱起眉头,“奇怪了,嫏嬛近水楼台,为何不把父亲接到惊雀山暂住?怎么还将他一个人留在什么破庙里?”“也许令尊不愿意?”“一间破庙有什么好流连的?不,父亲为人谨慎,如果没去成惊雀山,一定事出有因。”她再次看了一遍信件,“嫏嬛说她是跟纪莫邀一同去的……”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问道:“老泥鳅,你晓得纪莫邀这小子的出身吗?”“你这问题好笑,他又不曾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当真?”龙卧溪反问:“你知道些什么?”温枸橼摇头,“只是觉得有些可疑罢了。”“把话说完整。他是我师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曾经被同一个神秘莫测的高手袭击过,他的掌法,跟纪莫邀的扶摇喝呼掌如出一辙。我怀疑他们认识,如今又有这封信,我更怀疑父亲不肯去惊雀山是因为纪莫邀。”龙卧溪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思绪也跳得太快了。”“只有这个解释了!不然父亲怎么会见到嫏嬛都不肯跟她走?”她说完就打了个滚,飞快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无论如何,赶快见到他才是最重要的。”她顺手扯住龙卧溪,“你会跟我来的吧?”“你先告诉我,你身上这些新伤是怎么来的。”温枸橼愣了一愣——摩云峰、涓州、咏菱湖……“说来话长,先走为上。”龙卧溪看她匆匆更衣的样子,胸中一阵温热,但他没有流露在面上,“虽是夏天,外面还是有风,别穿太少。”“我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你还想怎样?”“我现在见你穿着衣服,可脑袋里还是你没穿衣服的样子,如之奈何?”温枸橼朝他做了个鬼脸,“与我无关。”嫏嬛最终没能对葶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