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姜芍马上又把眼睛遮上,“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帮不了我的。”“那你还问我做什么?”“是你非要进来的!”“好了,少当家,我们好好说话不行吗?有什么事,等回了无度门再作打算吧。”“你回了无度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我跟你不一样,孙望庭。”姜芍说着,觉得眼泪又要涌出来了,忙将手按在眼下,装作是在抹干先前的泪水。“父亲一定觉得我是个叛徒。”“你当然不是了!你只是和他意见不一而已。你是他女儿不错,可又没有发誓所有事都要照他的话去做。他也做了你不同意的事情,可你就没有说他是叛徒啊。何况你答应嫏嬛会保全我性命,你也做到了。所以你没有失信,更不是叛徒。”姜芍还在摇头,“可为什么坚持自己的信义,就意味着要背弃我最敬爱的人?为什么要付出这种代价?”孙望庭想张嘴说话,可发现自己并没有合适的论据——这个问题太难了。他想了一会,低声道:“是我不好。”姜芍冷笑,“放你出来的人是我,怎么算都算不到你头上来。”“我不该写那种话,害你被至亲误会。我不该将你逼到和父亲对立的境地里来……”孙望庭长叹一声,“母亲跟我说过,一个人能做的最恶毒的事情,就是离间骨肉至亲。我没考虑你的处境,是我不好。”“你很听她的话。”孙望庭点头,“父兄就是因为听信谗言才抛弃了她,害她受尽穷苦和冷眼。她对孙家肯定心存怨念,但绝对比不上对离间者的痛恨。是要多道德沦丧的人,才干得出这种事……当然,我没有替父兄开脱的意思。母亲不希望我恨他们,但没说我不能把他们当傻子。”姜芍被逗笑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不过一事归一事,你和姜骥又是不一样的。总之,让你为难,是我不好。”“行了,你说新人面旧欢言(上)“画我可好?”嫏嬛正坐在台阶上绘图,一抬头就见声杀天王在脚边跳动。“我可以试试,但画花鸟不是我的强项。”她将手里的草图展示给天王看,“我喜欢画水车、轮轴、一切可以转起来的东西。”鸟儿聚精会神地盯着纸上的图案,又道:“主人会画。”嫏嬛头一歪,不解其意。“会画花鸟。”天王不紧不慢地把话说完。嫏嬛听罢轻笑,“你家主人志趣高雅,我一点也不意外。”天王虽不曾讨得一副画作,却还是意犹未尽,不肯离去,又自顾自地念叨起来:“水车轮轴,扶摇喝呼。水车轮轴,扶摇喝呼。”嫏嬛初时只当它在随意堆砌词句,谁知听多几遍之后,竟忽然灵光一闪——对啊,扶摇喝呼掌也是以转动为法则的掌法……突然好想找纪莫邀问个明白。正在这时,只听得林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孙望庭一马当先,冲入山门。“望庭!”嫏嬛喜出望外,立刻丢下纸笔,飞奔来迎。孙望庭亦兴奋异常,振臂高呼:“我回来了!”话毕,回头一望。嫏嬛正疑惑他何故回首,就见姜芍骑马慢悠悠地跟了上来。她忙唤来天王,拍拍头顶,道:“快去喊你主人翁,说望庭回……望庭和姜芍回来了。”天王飞走后,她立刻上前为姜芍牵马,“少当家,一路辛苦。”姜芍没有听到预想中的那些问题,迎接她的只有温嫏嬛亲切的笑意与问候。孙望庭大难不死,难掩兴奋之情,“大师兄!子都!四哥!葶苈!”他像个孩子一样上前一一送上熊抱,“想死你们了!”然后乐此不疲地享用着师兄弟们的关切之词。“没有、没有,他们怎敢对你孙爷爷动粗?就算把我关起来,那地方也得是坐北朝南,风水上不能差……姜骥老儿又能把我怎么样?有大师兄在他心头镇着呢!”纪莫邀在一旁静静聆听,时不时斜视孙望庭袖筒内若隐若现的瘀伤。他显然对面无表情的姜芍更有兴趣,应付过孙望庭一如既往的过度热情后,便来到她跟前,作揖道:“少当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姜芍略显尴尬地回礼,“不曾打过招呼便贸然惊扰仙山,实在万分抱歉。”所有人都拾到了她语气中的艰难与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