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高知命道,“商佐嫌疑很大。”纪莫邀不置可否,“她出现得太过高调,无论是时间还是动机都过于巧合,反而让我觉得不可信。”高知命笑笑,“别怕,她现在哪里也去不了。”“如果封先生活着,那可能是因为她被你们控制而无法下手;如果封先生死了,那她就能洗脱嫌疑。但假如她此行目的就是杀人灭口,为何要特地暴露在我们面前?”纪莫邀压低声音,“无论怎么解释都不通。”高知命道:“这个可以再议,如今还是保全封先生要紧。”一行人沿着大路一直冲,途中人来人往,也没少问询,可依然未见封锦山。他们不敢松懈,一直追到午后时分,终于在前方见一架孤零零的马车停在路旁。杜仙仪在最前方勒马,“这说不定就是封先生的车驾。”纪莫邀忙上前唤道:“我等是素装山靛衣门与惊雀山无度门的弟子,特来迎接先生。”车内没有回应。高知命惊觉不妙,立刻与欧阳晟冲到马车前,掀开帘幕一看——里面的人头骨碎裂,血肉模糊,已不成人样。“知命哥,怎么了?”葶苈刚下马要上前察看,就被欧阳晟横腰抱起,拖到一边。“别看!”高知命喝止道,“我们来晚了。”嫏嬛捂住嘴,上身不住地颤抖。杜仙仪上前一看,神色凝重地说:“确实是封锦山。”知命又问:“师姐可看得真切?”杜仙仪长叹一声,“封锦山衣着朴素,若就在路上擦身而过,就是个务农的普通百姓。但寻常的农夫,哪里有这等体面的车驾?又怎么会随行带着如此丰厚的藏书?封锦山嘴上说喜欢简朴的生活,可还是改不了书香门第贵公子的娇惯。义兄曾为此笑话过他,因此记得。”她说完转过头来,见纪莫邀立在路边,盯着地上不动,“怎么了?”纪莫邀指着地上的脚印,答道:“看来凶手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在光天化日下杀人,还能昂首阔步扬长而去……”他扭过头来望着杜仙仪,“师姐觉得会是谁?”杜仙仪定睛一看,当场面如土色,“孙迟行。”纪莫邀冷笑,“脚的大小、杀人的手法、与水牢的干系……都指向孙迟行。”嫏嬛问:“自从姑姑从水牢脱出生天之后,我们就再没听过孙迟行的消息,如今怎么会突然来阻挠我们?”“凶手如果多于一人,商佐就无法洗脱嫌疑了。”高知命道,“她可以杀了谷繁之,然后再让孙迟行来杀封先生。这样即便她被我们盯着,孙迟行也依然可以独自行事。”“师姐在水牢时,可见过商佐和孙迟行来往?”纪莫邀问。杜仙仪摇头,“孙迟行住在水牢里,我则住在水牢后方的林子里,又有阴家四兄弟看管,平日很少见面。商佐是天籁宫的人,我也是离开之后,才知道她是水牢的知情者,就甭谈有否见过他们来往了。”嫏嬛道:“商佐大可与阴家四兄弟合谋勾结孙迟行,与他熟络,再指使他来做这事……只是不知孙迟行为什么会对她言听计从。”一直未出声的葶苈小声猜测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孙迟行就算神志不清,对着商佐那样的美人恐怕也会气短吧。”纪莫邀轻叹,“封锦山带来的名册也不翼而飞……商佐如今在素装山,已经做不了什么,可还有个外逃的孙迟行。”他迟疑了一会,转过头去,“师姐,你怎么看?”杜仙仪忧心忡忡地望着嫏嬛和葶苈,道:“让知命和阿晟留下善后。我们直奔陈南笙来的路上,务必要在半路截住他。他好喝酒,沿途一定多有停留,我们要尽快,不要被孙迟行抢先了。”众人立即分头行事。一日内死了两人,嫏嬛和葶苈此刻都面色苍白,神色凝重,在马上一言不发。杜仙仪紧紧跟在二人身侧,安慰道:“如今遇上对头,说明名册确实有不可告人之处,至少我们不是在白忙活。”嫏嬛不住地摇头,“如果当初我们直接请他们上山,也许就不用这番周折,二位先生也不会无端丧命了……”“敌在暗,我在明,这种事又哪能预测?莫要自责,当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到陈南笙要紧。”一行人向南走,一路问过不少酒肆客店,直到黄昏才在城郊的一间酒馆里,打听到陈南笙的行踪。“陈公说天色已晚,今天就不赶路了,这才下榻小店。”店主答道,“不过你们来得不是时候,他适才喝了不少,此刻大概已经烂醉睡去。”“不怕,就算睡成一滩烂泥,我们只要将他送去别处安歇便是。”纪莫邀掏出一串铜钱,丢到店主跟前,“帮我们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