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临雕也很配合,一副苦大仇的样子,盯着眼前人的头顶。“没想到、没想到……”弟子们也骚动起来。“想不到竟是登河山自己出了内鬼。”“可怜师父被他蒙骗,二师父甚至因此愧疚自尽!”“如此禽兽不如之事,必须血债血偿!”参水猿一把揪住司钟的裙角,涕泗横流地哀求道:“师父!司钟大人!祝临雕在撒谎,根本不是这样的……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们知道自己是在杀正儿八经的二十八星宿,不是什么歹人!这里头没有一点误会,他们就是为了杀星宿而来的!”此话一出,祝临雕趁热打铁,朝他喝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二十七人尽皆丧命,只你一人活了下来?我们若是真的故意杀人,怎不见你将我们的恶行公诸天下?为何一直瞒到现在?”参水猿被前后夹攻,进退维谷。一回头,见心月狐立在一旁冷冷观望,忙唤道:“心宿,我知道你怨我,但你一定也清楚我只是帮凶,并非罪魁祸首。我有罪,但也不是全责,我、我也是受——”他兀自停了下来,没有把话说完。心月狐的站姿和神色,都没有一点变化,看不出是什么让参宿吞掉了后半句话。也许,是看到了自己无论怎么辩解也难逃一劫的命运吧。毕竟,在司钟面前将责任推给姜骥,又怎么可能有好结果?而已说出口的半句话,已是半句过多。“受人指使?”祝临雕咬紧他不放,“受谁指使?你当家吗?姜骥?你说始作俑者是姜骥?”“祝临雕你这个卑鄙小人,枉当家对你如此仰慕,你今日竟要过河拆桥!我、我参水猿今日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但这种威胁,已经失去了所有底气。他能把祝临雕怎么样?现在的他,就算说出所有的真相,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心月狐抽出佩剑,在手里比划了两下,又指向剑刃一个特定的位置。参水猿看出来了——那是自己剑上留有划痕之处。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已经不配留在登河山了。一度对自己阿谀奉承的同生会,竟然反唇相讥;曾用心学艺的奇韵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而那个口若悬河的纪尤尊,如今也早已烂在了地里。当然,就算那姓纪的还活着,他也不会关心自己的生死。那家伙谁都不在乎。参水猿最终伏倒在司钟脚边,恳切陈情——“司钟在上,徒儿不敢冒犯尊颜。今日之困境,乃是弟子的业报,我无意辩驳,亦不会逃避。我只希望师父至少能相信我的话,相信我纵然有罪,也不是血案之主谋。师父心境澄明,定能明辨黑白,准判功过。我愿伏罪,只求师父不要弃我于不顾……”司钟是真对参水猿没有丝毫恻隐之心吗?毕竟也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只可惜,他不是千里。没错,她确实曾将亏欠千里的情感寄托在参宿身上。但这终究只是“寄托”。无论师徒感情有多融洽,他不过是自己“寄存”母爱的容器。为了保护真正的千里,打碎一个精美的罐子,又何足惜?“参水猿,你祸害家主,出卖同门,早已罪无可恕,求我又有何用?”“师父……”司钟将鞋尖从参水猿掌下抽出,朝四周的星宿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此人?”“司钟是要将他交给我们吗?”心月狐问。“你们都是星宿,理应交给你们清理门户。至于要生要死,如何向当家交待,也该由你们决断。”斗木獬这时凑上来,在心宿耳边道:“不能留活口,更不能再让他和当家见面了。”心宿点头,正要向前一步给司钟答复时,东边忽然传来震天杀声。最先留意到地通关口异动的,自然是土坡之上的温嫏嬛与纪莫邀。“那是……”温嫏嬛脸色发白,“还真让吴迁说对了……”东边浩浩荡荡的人马,乃是同生会的援军,领头人不用猜也知道。让八个人抬着的元帅,姓沈,名海通。一架囚车紧跟在步辇之后,笼中锁着一对母女。赵晗青见到囚车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几乎要疯掉了,“毓心……毓心!”缪泰愚从窗户看过去,也狠狠地吃了一惊,“海通他怎么……”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从天而降的沈海通时,参水猿趁机纵身一跃,飞过天籁宫的马车,借着夜色跳入西面的密林中。星宿们正要去追,就见轸水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步上前拦住,道:“交由女宿处置便是。”心宿道:“上回也是这样追,结果太阳一出来便丢了参宿。如今子夜之中,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