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贱人!”缪泰愚在下面骂,沈海通从上面挥刀就砍。若不是一把破伞飞上刀锋,几乎连缪泰愚一并撞倒,龚云昭恐怕已经身首异处。沈海通一抬头,见几重人外,纪莫邀坐在马上,与他的视线刚好对齐。再看土坡上,似乎一切如常——明明是力量最薄弱的据点,却并没有被同生会攻下。“师兄,你找个位置放下我罢。”“没事的,海通!一点小伤而已,我还能稳住你。”“不……”沈海通随意地晃着大刀,心神似已远离,“我只是想找……一个更好的战场。”“那、那这里——龚云昭,你往哪里去?”沈海通却眼睁睁地看着龚云昭趁乱钻入鹿狮楼,一点也不着急。温葶苈在三楼听得下方杀声震天,不敢擅自开启门窗,以防暗算。赵晗青则一直搂着缪毓心,未能放松。葶苈安慰道:“不怕,师兄们一定能保你们安全。”赵晗青细声道:“没有哪个地方是真的安全……”葶苈无言以对,唯有继续留意房间四周。他发现有个窗户没合严,似乎被什么东西往里推。从窗缝瞄出去,见是楼后一棵老榕树的枝条一直伸到窗台上,直至将窗扉微微推开,无法闭紧。赵晗青问:“在看什么呢?”“你看这树枝好奇怪……一路伸到我们跟前,跟其余的枝条格格不入。”赵晗青也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道:“若会爬树的话,从这里一直下到地上,应该也不会很难吧?”“这么说,难道……”葶苈恍然大悟,“你说姜骥当年,是不是就是这样逃离鹿狮楼的?他自己在三楼顺着树枝回到地面,但前方的星宿们误以为他一直在楼里,这才不肯撤退,殊死护主,最终无一生还。”“还真是。”赵晗青盯着那诡异的窗缝,“他轻轻松松便全身而退,而保护他的人却一直在流血,直至今天依旧。”话毕,她转过头来,恰与葶苈四目相对,当下又有些羞怯之意。葶苈见她突然腼腆起来,忙问:“怎么了?”“没什么。”赵晗青自嘲似地笑了,“你不是说再见面时,有礼物要送我吗?如今再见,怎不见你兑现诺言?”葶苈懵了,“这、这哪里是送礼的地方?等回去了,我自然送你。”“哼,神神秘秘的。”两个人并肩坐着,既为楼外的激战提心吊胆,又为这难得的细微距离而怦然心动。“小青,你说毓心母女还能去哪里呢?如果舒山妹夫家容不得她们,又不可能回同生会……”赵晗青双目含悲,道:“还有老师,他们都不应被同生会困住。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能自由自在地做一家人,而不是作为缪泰愚的亲眷被搬来弄去。”“是啊。就算毓心不是你老师的亲孙女又如何?毓心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老师也不在乎。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两祖孙,谁都改变不了。”“如果我们都能选择和谁做一家人……就好了。”赵晗青无力地将头枕在葶苈肩上,“什么血浓于水,有时只是强者向弱者索求原谅与理解的借口罢了。”葶苈握住她的手,“但愿你还没有对亲情完全失去希望——你还有我们啊。”“我知道。”“我好佩服你,从小就有志向,能够一直为之努力。”“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葶苈笑道:“就感慨一下。因为像我……就从来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应该没法成为姐姐们那么出色的人,但志向也总该有吧?但我老是犹犹豫豫,举棋不定,所以才羡慕目标明确的人,比如你。”“我们才多大,你日子还长着呢。”葶苈笑道:“也是。哎,你日后若要云游四方行医,会需要一个学徒么?”赵晗青忍俊不禁,“不好好跟你师父习武,打算转行跟我做游医吗?”“不行吗?”“行。”四目相对,两心相印,可惜只是瞬间。只听得“砰”一声响,门外冲进一个人来。温葶苈立即跳起,将截发钩抛到来人面上。那人举剑一晃,将钩子打到一边,气喘吁吁地笑道:“有段日子不见,温公子武艺长进不少啊。”两人定睛一看,见是龚云昭,这才松一口气。“下面怎么样了?”葶苈问。龚云昭阴沉着脸上前查看缪毓心,见她已经熟睡,这才答道:“同生会人员众多,将姜芍等人阻隔在外。沈海通又实在厉害,我怕你的师兄们撑不到登河山突围……”“我的二位姐姐呢?大师兄可在?”“多得你大师兄相助,我才能闯进楼里来。但未曾见过你的二位姐姐,想是还在外头,不会有大碍。毕竟最让人头疼的沈海通,就在楼下……”龚云昭咬着牙像在想什么,在屋里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了那微微撑开的窗扉旁,“这里往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