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迁还是无法相信,于是问:“我是回来了,可你表哥怎么办?”祝蕴红停下手,回过神来,道:“他们都跟我说了……表哥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吴迁明白了什么,却不愿去接受这个结果,继续追问道:“你表哥回不来,你不应该高兴吗?他不在,没有人能再阻止我们在一起了。”“确实……”祝蕴红竟从眼角抹去一滴泪,“可他毕竟还是我表哥啊。我、我总不能为他的死叫好吧?”吴迁再也忍不了了,跪倒在祝蕴红膝边,指着自己说:“小红,你认真看,我就是你表哥!我就是吴迁啊!”祝蕴红痴痴地凝望他好久,随之又是一笑,一掌拍在吴迁肩上,“别闹了,葶苈!我还不认得你吗?”“我不是葶苈!”“好了,我要集中精神补妆,别胡言乱语。等你歇息好了,我跟你去微波湖玩好不好?好久没去了。”吴迁爬起身?s?,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着问:“真的吗?”“当然了,我怎么会骗你呢?”“小红,我、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祝蕴红有条不紊地开始画眉,“你今天是怎么了?总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别管,就直接回答我——我是谁?”“你是我的丈夫温葶苈啊。”吴迁万念俱灰,“如果我是温葶苈,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女孩温柔地回答:“我是祝蕴红啊。”吴迁盯着镜中倩影,里头是一双让他受宠若惊的眼睛。她是真的爱我。他一下瘫坐在地上,静静地哭了起来。祝蕴红见他落泪,忙丢下眉笔,扑到他身边问:“葶苈,怎么了?这才刚回家,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我、我……”吴迁抬起头,一把将祝蕴红拉到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祝蕴红也抱着他,宠溺地揉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人都回来了,就没事了。”吴迁知道祝蕴红没有说谎。她如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发自内心。可他宁愿对方是在骗自己,宁愿下一刻被她扇一个耳光。可现在的祝蕴红,再也不会骂他、打他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错再错,最终竟将毕生至爱封印在永恒的幻想之中,再也找不回真我。吴迁总算明白——他与祝蕴红之间,永远都要有一人要扮演骗子的角色。既然祝蕴红不会说谎,那就换他吧。“我没事……”他艰难地坐直身子,深深吸进一口气,“我确实是太累了。刚才对你呼呼喝喝,是我不好。”祝蕴红欣然一笑,道:“知错就好,不过我也没怪你。”她偎依在吴迁臂间,扭扭拧拧的,似乎并不急着去完成妆容。“又怎么了?”吴迁问。女孩脸一红,小声道:“我说出来,你可别怪我娇气。”“放心,我不怪你。”祝蕴红微微鼓腮,怨道:“你回来这么久了,都还没亲我呢。”吴迁笑了——天啊,好想哭。他二话不说,低头吻了祝蕴红。两人拥吻交缠,双双滚到卧榻之上。是的,祝蕴红真的没有在骗自己。“葶苈,我、我好想你……”是她情浓时最真挚的喘息。吴迁合上眼,暗暗祈祷眼角不要漏出泪来,扫了彼此的兴致。这并不是他要的结果,但他已经决定了。“别怕,我温葶苈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要从人生中抹除的名字,竟然成了自己余生的伪装。想不到在看透一切之后,依然逃不出这畸形的人生。小青没说错,自己才是祝蕴红苦难的根源。但这一刻,吴迁选择沉溺、享受、遗忘。(本回待续)命多悔可堪追(下)船儿一路往西,水面上已升起奇韵峰的轮廓。温枸橼坐在船尾,赤脚划过凉爽的江水。“跟我说说,你最后悔偷的一样东西。”龙卧溪正蹲在一旁,收拾烤鱼后的狼藉,“你这问题好奇怪……想看我出丑吗?”温枸橼莞尔一笑,“你在我面前还出丑得少吗?我就是想听故事。”龙卧溪苦笑,“你总要我跟你讲故事,我万一哪天讲得一个都不剩了怎么办?”“那更好啊,说明你活到了能讲完你一生故事的一天,而我也完完整整地了解了龙卧溪的所有。那时候,你我都不会有什么遗憾了。”“你怕我死太早?”“你难道不怕吗?”龙卧溪望着她,沉默了一阵,道:“以前不怕,现在怕了。”温枸橼催促道:“快说,我洗耳恭听。”“我有一次游历途中,在一间观音庙里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