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都不敢插嘴,内心祈祷这种情况可以快些改善。葶苈一个人回到大榕树下。太阳早下山,庞大的树冠看起来更像一棵巨型的地菌。他一直将纪莫邀的弹弓偷偷藏在腰间,现在终于能拿出来把玩两下,又试着射了几颗石子。十五年来,葶苈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他的世界被家人悉心呵护着,自己几乎不需要作出任何选择。“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一边射出石子一边自问。他也不想嫏嬛因此生气,但又忍不住想象自己学有所成时,姐姐欣慰的笑容。“二姐会原谅我的吧?”自己竟然轻易就相信了纪莫邀,明明前一天才差点因他而淹死,真是个可怕的家伙……他又好奇起大树背后的景致了。树底密密麻麻地长着灌木,隐约像有一个往下延伸的山坡。葶苈拨开灌木丛,果见一道鸿沟,昏暗之中难辨深浅。鸿沟对面是一片耸起的高地,上面依地势筑着一堵高高的围墙。他看不到围墙内部,只见鸿沟两侧的山坡上散落着很多石子——这些应该就是大师兄平日里用弹弓射出来的石头,他要别人搬石子,应该也是来这里。葶苈突发奇想,弯腰捡起一颗石子,用力往山沟对面扔了过去。“嗒”一声,石子掉进了围墙内部。但什么也没发生。葶苈驻足片刻后,便哼着小调折返,开始思量自己应该尝试什么兵器。可刚踏出一步,空中便传来一声愤怒的低吟。猛然抬头——今夜无云,何处雷声?兴许是听错了。他甩甩头,继续往前走。这怪声究竟从何而来,而葶苈又能否瞒着嫏嬛习得武艺,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白脸鬼浪荡儿(上)是夜一切如常,没有第二人听到那声闷雷。次日,嫏嬛回到厨中为葶苈准备早饭。前一日还乱七八糟的地方,如今已收拾得井井有条。她留意到窗台上晒着些薄荷叶,但昨夜离开时并不曾看到。“居然有人起得比我还早……”她自言自语,“如果葶苈能早些起来帮忙就好了,这样我也能抽空到处走走……”她的另一个担心,则是葶苈年幼,长得又不高大,容易被人欺负——尤其是那个纪莫邀。她暗中提醒自己:一定不能让那家伙有机可乘。正忙碌时,忽听到有人从背后走近。她刚一回头,嘴立刻被一只大手捂住,未及呼救便被横腰抱了出去。“大师兄,不好了!”前一日被支去山沟里搬石子的胖瘦二人惊慌失措地冲进前厅。可纪莫邀并不在场。“出什么事了?”陆子都问。“孙迟行撞破门跑出来了!”陆子都一听,立刻拔剑,“大家速速集合!”空中传来声杀天王的警报——“蚩尤在野!蚩尤在野!”西廊一下子连滚带爬冲出十几个人,一个个都神色慌张、步伐凌乱。“听好了,带上你们的武器,结伴到山里找他——千万要小心!”“大师兄呢?”其中一人问道。陆子都喝道:“没有大师兄,你们难道就什么都不会了吗?先到山里找找那姓孙的下落。见到了就立刻向我通报,千万不要跟他正面交锋!也不晓得他逃出来多久,希望还没有跑到山下去……”“不用找了!”背后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陆子都猛一回头,立刻吓得面如土色。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将嫏嬛夹在腋下,从房顶跳下来。他虽然蓬头垢面,但脸色却比无常还白。“爷爷在此,费不着你们去找!”“你这家伙……”子都见嫏嬛如陷入兽口、苦苦挣扎的小鹿,心中不禁一阵激愤。但贸然上前,又怕对方会狠下杀手。葶苈闻声而至,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叫那个姓纪的小鬼滚出来!”疯汉吼道,“否则我就拧断这丫头的脖子!”“你敢!”陆子都警告道,“若是轻举妄动,我们绝不轻饶!”“给我闭嘴!”头上又传来一个声音。子都见不是那疯汉说话,忙抬头一看——“大师兄!”纪莫邀从顶上一跃而下,一手将陆子都推开,“别呼呼喝喝的,成什么样子?孙公子是讲道理的人,以后只要直接从言语上羞辱就行了。”“啊,是我不好……”陆子都低头认错,又见纪莫邀两手空空,“要我替你取兵器吗?”“不必了。”纪莫邀说着便迈上台阶,来到孙迟行面前,“嘻嘻,能跑出来是你的造化。但既然一直有本事破门而出,又为什么挑今天?既然能畅通无阻地跑下山,又为什么要特地回来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