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卧溪一脸诧异,“我们到手之后一直分头行动,不知道她被追得多紧……但她很久才与我会合,想必是因什么事耽误了。怎么了?”缪寿春答道:“我在她右肩后方找到了一个针眼。而她中的这个毒,我是再熟悉不过了……”龙卧溪大惊,“是‘会阎罗’?”“幸好你找到了我,否则这天底下恐怕没有第二人能救她的性命。我只是……”缪寿春懊恼万分地捂着脸,“当初就该把解药方子私藏起来。”龙卧溪忆起旧时,道:“‘会阎罗’毒针肆虐江湖多年,毒性虽说可大可小,不至于死,但一直没有完全匹配的解药。你穷尽半生,结合中原和西域引进的草药,好不容易才研究出来的解毒方子,至今不知救了多少性命,怎么又后悔了呢?”“你啊,年纪这么大,怎么能这么天真呢?”缪寿春长叹一声,“我反复观察她的脉象,中的是什么毒毋庸置疑,但毒性似乎又与旧时的‘会阎罗’有些不同。你也应该知道,‘会阎罗’如果扎在双乳以上的位置,立刻就能封喉绝气,取人性命于弹指,因此咳血并不严重。但她的症状则相反——气息相对顺畅,吐血反而严重了。依我看来,是有人借着我开出的解药,反推而改良了‘会阎罗’的调制方子,试图令拥有解药的人也束手无策。所幸制针人功夫还没有完全到家,老汉我也会随机应变,这才保住她的性命。”龙卧溪听得一身冷汗,“那你觉得是谁……”“我那方子不是秘密,但推演解药的笔记,应该在祝家留有抄本。我那不中用的儿子肯定没那个能耐,恐乃他人所为。”龙卧溪心头一凉,“绕来绕去,到头来还是同生会下的手。难道她的‘上头’也是……”“你也别乱想了,等她醒来,问个明白就是。还有啊,”缪寿春揪住龙卧溪的手臂,眼中满是责备,“她身上有这么严重的旧伤,你居然还让她替你冒险去偷剑?”“旧伤?”“别跟我说是你打的啊。”“不是,我……”龙卧溪停了一会,“你是说她背上的淤青吗?她明明跟我说没什么大碍。”缪寿春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人家是骗你的,你还在犯傻!皮下的血肉都扭成麻花了,现在是愈合了不错,但当其时,好歹要痛上几天几夜!”“那我还真是……”龙卧溪透过窗缝窥视躺在席上的温枸橼,“我们之间,可能早就没有信任了。”“满头白发了就别在我门口发这种伤春悲秋的神经。这么在乎你姑奶奶的生死,还不如快些进去把话说开!”进到屋里,只见温枸橼侧卧在席上,被单松散地掩着身子。“你怎么还在?”她问。“我不能见死不救啊。”龙卧溪答道,“感觉好些了吗?”温枸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那你还不如别带我来这里,让我死掉算了。”“你不是还要活着见你弟妹吗?”温枸橼真的火了,“那你当初怎么还要弃我而去?现在把我救活又有什么用?等你一走,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我还是会死!还是见不到嫏嬛和葶苈!那你难道就开心了吗?”“你当初骗了我是事实。我就算同情你,也不可以违背自己的操守啊。”温枸橼“唿”地坐了起来,狠狠地揪住龙卧溪的衣领,“你这条虚伪的老泥鳅!为什么不将我弃尸荒野?你留我在这里等死,难道就更能彰显你的风高亮节、大义凛然了吗?有本事现在就一走了之,别再假惺惺地对我好!我不稀罕!你不肯帮我,我就自己去送死!”“你说什么气话呢?”龙卧溪从她手中挣脱开来,“找个自己没暗算过的人帮忙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找我?”“你是行家,而且我们算有些交情,葶苈怎么说也是你师侄……”“别拿你弟弟来说事,就算摆我义兄出来也没用。这是我的决定、我的底线,他们无权干涉。更何况错的人是你,你没本钱跟我谈条件。总之我不会再继续帮你。兰锋剑我留给你,你日后应该用得上。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屋外突然传来幼女的一声尖叫。龙卧溪夺门而出,就见缪毓心坐在地上,两个穿着同生会衣袍的青年早就跑得远远的,手上还拿着……兰锋剑!龙卧溪这才醒觉,自己将兰锋剑落在了马车里,恐怕是缪毓心一时好奇,将之拖了出来,恰好被同生会的人抢走。正要追上去夺剑时,他见缪毓心哭着抬起头来——她的左眉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正不住地往下滴血。龙卧溪想立刻抱她去疗伤,可同生会的人已经跑远,再不追赶就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