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望庭朝霞光之中望去,果见前方坐落着一座两层高的客店。“喔哦哦——”孙望庭知道自己没来错地方了,“你们就从来没想过调教一下那些完全没有昼夜观念的公鸡吗?”姜芍笑道:“这还是小意思,你应该听它们在日出时一起鸣叫……简直地动山摇。”“这种客栈也会有生意吗?”“习惯了就好。”孙望庭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一横便策马上前,道:“我请你喝酒!”“正有此意!”孙望庭慷慨请客是一回事,可他却忘了一件事:姜芍在登河界内无人不识。客栈又是星宿的家业,喝酒还怎么会要钱?“掌柜的,来坛你们最贵最烈的酒!”孙望庭活像个腰缠万贯的江湖豪客,一边拍着柜台一边催促道,“你孙外公不计较价钱!”那掌柜的显然没把他的豪言壮语放在心上——单凭孙望庭背后站着的姜芍,他就不敢不呈上最好的酒菜。向来粗枝大叶的孙望庭全然不觉自己在狐假虎威,酒一送上来就掀盖,杯啊、碗啊全部不要,举起酒瓮就喝。谁知那跑堂的一把拉住他,支吾道:“那、那个,如果客官……不,如果少当家不介意的话,掌柜的已经安排好酒菜在厢房里,还请二位上楼去享用。”姜芍朝他摆摆手,“不必多此一举,我们喝酒,还碍着你不成?更何况,我也想看看孙望庭你酒量如何。”孙望庭一听便大笑不止,“你开玩笑吧?和我比酒量?”姜芍于是要了一坛一模一样的,道:“未曾交锋就口出狂言吗?我怕你输不起。”孙望庭冷笑道:“我有甚好怕?只是你有头有脸,若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输了,只怕会身败名裂啊。”姜芍举起酒坛,道:“这里四面围墙,喝得不痛快。我们到外面去比,一来风月无边,二来你要是撒起了酒疯,也不会妨碍他们做生意。”孙望庭摩拳擦掌,“你可别后悔了!”“无名小卒,别自取其辱啊。”夜幕之下,灯火之中,在日升客栈两层楼几十对眼睛注目下,孙家二郎与登河少主举坛豪饮。脸不红、脚不软,只见酒水狂灌入喉,竟无半点不支的迹象。两坛酒顷刻见底,两个人望着对方,同时露出了轻蔑的笑容。“第二坛?”姜芍探问道。孙望庭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我怕你喝不完这一坛……”于是第二坛送了上来。然后是第三坛。两人依然伫立不倒,未分胜负。“你太小看我了。”姜芍道,“酒过三巡,我还没倒下。”孙望庭见她确实还站得好好的,便揉了揉鼻子,道:“你我皆是习武之人,内功过硬,底子也好。只怕真是醉了,也能轻易站稳,不能判断谁酒量更佳……”姜芍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你的建议是……”“过两招,那谁醉谁醒,不就一目了然了?”姜芍笑道:“也好。只怕我两下将你撂倒,一晃而过,无从判断啊。”她丢开空酒坛,将前发拨到一边。月光在她饱满的额头上描出一条优美的奶色轮廓。她那泛着赤色的脸颊,就跟盛开的芍药一样光彩夺目。孙望庭盯着她看,一时竟不记得身在何处。姜芍凌厉的嗓音将他拉了回——“你手臂有伤,公平起见,我也只用一臂好了!”孙望庭喷了口气,道:“不用你让我,谁稀罕啊。”姜芍依然坚持,“要不我们两个都将一臂背在身后好了。我可不想占任何人的便宜。”“我也不指望你留一手。把你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吧!”孙望庭戏谑道,“长臂猿对阵长脚兽,谁的胜算更大呢?”谁知姜芍立刻纠正道:“只是猴子挑战猛虎的闹剧罢了。胜负立见分晓。”话音刚落,孙望庭便舞起独臂,直冲姜芍面前。他的四肢修长而灵活,轻易就搭在姜芍肩上,借力腾空而起,一个后空翻,把手肘一弯,对准她的肩胛骨就要压下去——谁知“扑”一声闷响,孙望庭只觉得手臂一阵震颤。低头一看,见姜芍不知何时紧紧钳住他的肘关节。刺骨的痛楚瞬间蔓延全身。可孙二郎没那么容易打退堂鼓,忍痛将手臂伸直,顺势扣住姜芍的手腕,想将她往边上一甩,再使一个扫堂腿把她绊倒。可姜芍臂力惊人,孙望庭还没抓稳,她便已经挣脱,紧接着便是一招饿虎扑兔,正面将孙望庭撞倒在地。孙望庭没让自己四脚朝天太久,立刻跳了起来,笑道:“好一只母老虎。”姜芍不高兴了,肃然道:“山猿目浅,不识兽王。”两人不再废话,再次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