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莫邀抬头,又原地转了个圈,“有人。”全部人立刻停步,纷纷仰头张望。风过后,头顶上果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纪莫邀大声答道:“在下惊雀山无度门纪莫邀,携众师弟冒昧前来,还请主人家引路。”片刻沉默后,一个脑后扎着双辫的少女从石柱上跳下。她身披丧服,腰佩长剑,脖子上扎着一条醒目的橙色领巾。“在下东蓬剑寨夏语炎,今日由我在寨前巡逻。不知几位受何人邀请前来?”“夏语炎?他不是已经……”马四革话未说完,就被纪莫邀示意收声。孙望庭小声嘟囔道:“好可爱。”纪莫邀朝少女作揖,高声答道:“不请自来。”少女皱起眉头,“阁下不是来吊丧的?”纪莫邀又道:“家师吕尚休吊唁的信函三月前已经送出,我们此行另有目的。”“愿闻其详。”“介意我们进去再说吗?”少女恍然大悟,忙欠身道:“要各位在此等候,实在抱歉。快请进来,?s?由我带你们去见诸位师弟。”纪莫邀一听,便知寨主一位依然悬而未决,不禁愁眉紧锁。少女领着众人深入石阵,可谓是熟门熟路,每一次转弯都像全无意识一般。孙望庭没走两步就忍不住问:“见鬼了。她说她叫夏语炎,其他人都是她师弟,到底怎么回事?夏语炎不是早就死翘翘了吗?”纪莫邀若无其事地掏出一片薄荷叶,道:“先别乱想,进去再说。”众人小声议论,不觉间已豁然开朗,未几便来到了剑寨正门。少女不加通报,直接带着他们进了前厅。厅中七零八落地站了二十余人,皆与她一般着装,只是没有人戴着橙色领巾。两侧各有一席,分别坐着两个一看就知道是死对头的人。“诸位,有贵客自惊雀山无度门而来。”纪莫邀一步上前,行礼道:“在下纪莫邀,冒昧登门,还请见谅。”那坐着的两人一听,眼神就变得怪怪的,仿佛这个臭名昭著的江湖恶棍仅仅站在那里,也能变成眼角的污物。其中那个膀大腰圆的站了起来,回礼道:“在下郭琰,这位是我师弟单公迫。”他指向坐在对面那个眼角尖尖,眉宇间总挂着怀疑的人。单公迫刚要开口,郭琰却开始介绍其他的师弟了。他面上霎时间堆满了错失良机的懊悔。又听无度门一一作了介绍后,郭琰才正色道:“吕前辈遣几位高徒前来吊唁先师,实在是太客气了。”纪莫邀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嫏嬛偷偷扯住衣袖——“你就别把真话说出来了。”纪莫邀小声道:“可我们确实不是来奔丧的。而且都快一百岁的人了,应该是喜丧才对吧?我们又没带什么礼品……”“这事不由你做主。他们如果要悲悲戚戚的,你逢场作戏也不行吗?我们毕竟有求于人。”纪莫邀翻了个白眼,改口答道:“大侠高寿梦中离,江湖痛失一仙翁。若论辈分,家师还是小辈,我们只怕是没这个资格。”这回单公迫不敢怠慢,趁纪莫邀话音未落,便把话抢了过来,“且不论排辈,几位远道而来,已经很有心了。”这才像是扳回一局。纪莫邀心知二人不咬弦,生怕他们无休止地抢话,匆忙往下说:“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还有一件旧事想劳烦各位帮忙。”说完就一手将葶苈拉到自己和嫏嬛中间,“我师弟温葶苈之父乃是大文豪温言睿先生。温公与尊师是故交,多年前曾将一份文书随信寄到剑寨交由尊师保管。今日前来,正是想取回这份文书。”“文书?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过?”单公迫先发制人。郭琰冷笑道:“也许师父信不过你呢。”单公迫两道眉毛一下绷紧,却不敢在客人面前发作。纪莫邀顺势道:“还请郭兄指教。”郭琰这才发觉一时口快,反而砸了自己的脚。“呃,这个……”他茫然四顾,“师父书信繁多,一时半会想不起放在哪里了。”“哼,明明自己也不知道。继续装吧。”单公迫重新坐了下来,嘴角挂着一丝坏笑。嫏嬛两手按在葶苈肩上,说不出有多想离开这个地方。郭琰还在故作姿态,“有人记得吗?一份文书……”没人答应。气氛变得异常尴尬。纪莫邀进也不是,退也不行,正思量着这么让他下台,就听得“夏语炎”开口道——“从宽应该知道。”单公迫又弹了起来,“他怎么会知道?”女孩愣了一下,答道:“他负责打理书库,书信都交给他保管。如果温先生真的寄过东西来,他理应有印象,不如去问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