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青也不等她们来扶,自己走到堂前帐内,坐到了马鞍上,对着面前的屏风翻了个白眼——反正也没人看见。说是奠雁礼,自己也只有用鸭子代替的份。也罢,鸭子还轻些。背后的几个仆从已经严阵以待,就等葶苈将鸭子抛过来了。屏风另一头,葶苈惴惴不安地拥着不肯就范的鸭子,好不容易横下心来,用力一掷——鸭子扑腾着越过屏风,被一个高大的婢女一把抓住。可还没抱稳,就听得门外“嘭”一声响,那婢女吓得手一松,鸭子两翅一挥便飞到了屋檐上。众人往门外一看,更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只见祝蕴红身披婚服,头戴宝饰,其华贵亮丽,比赵晗青有过之而无不及。葶苈望着她缓缓走近,被这匪夷所思的场景震得动弹不得。赵之寅立刻起身,可还未及开口,就听得祝蕴红喊道——“温葶苈,往日你总有诸多托辞,迟迟不肯娶我。如今我以新娘之姿,投入你新郎之怀,万事俱备,你还有什么借口?我们排除万难,今日终于能在吉时相对,这如何不是天意?还不娶我,更待何时?”赵晗青在屏风后盯着葶苈的后脑勺,试图想象他的神色。葶苈却惊诧得发不出一点声响。祝蕴红向前的脚步虽坚定,可眼神却空白得可怕。她明明看着自己,但葶苈却找不到那目光确切的落点。此刻的祝蕴红,仿佛为了有勇气走到这一步,而对自己进行了刻意的催眠。“小红?”葶苈犹犹豫豫地朝她伸出手,却听得门外一声大喝——“别碰她!”葶苈惊得几乎跌到屏风上,这才见吴迁提枪带着一众随从,凶神恶煞地涌进门来。“小红,跟我回去!”葶苈不知道怎么去描述吴迁的表情:愤怒?羞愧?悲伤?怨恨?还是全部都有?祝蕴红仍盯着葶苈,只是微微动了动肩膀作为对吴迁的回应。“表哥,你这又是何苦?我骗你都骗到这份上了,你带我回去又有何用?何必对我死缠烂打?”吴迁早已面红耳赤,却还是止不住愤恨,厉声吼道:“小红,你怎么就不醒醒呢?你这样做,温葶苈难道就会娶你吗?你这样难道不是对他死缠烂打吗?与我不过五十步笑百步,又有何分别?”“分别大了!”祝蕴红朝葶苈伸手,“我从来没答应过要嫁给你,但葶苈和我曾私定终身。我说得对吗?”葶苈本来已紧紧靠在屏风上,再无路可退,现在见她这样神情恍惚地走上来,生怕她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急忙往边上一闪。祝蕴红本来要扑到葶苈身上,被这么一躲,竟扑空摔倒在屏风前。吴迁怕她有事,提枪正要跳上台阶,却见眼前闪出一人,一手握住他的长枪,歪着脑袋问:“大喜日子动刀动枪,所为何意?”灵鼠卖主悔,魔龙护短急。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阴计明烛光暗(上)纪莫邀手握吴迁的枪柄,板着脸道:“别忘了,这对新人可是照足你们的要求,两情相悦、共谐连理的。我们每一步都循规蹈矩地走下来了,如今在夫妻相见的关头上,你们又来捣乱,是什么意思?”他说到这里,眼神转向了赵之寅,但嘴上还是在跟吴迁说话。“叫我们来,我们来了;让他们成亲,他们也要成了。现在你们又不满意,要反悔吗?若是错过了吉时,误了赵小姐的终身幸福,又怎么办?你们自己手头搞不定的事,还请不要让作为棋子的我们来承担责任啊。”“纪莫邀,你这是什么话?谁是棋子?”纪莫邀为吴迁的单纯无知冷笑了一声,随即左手轻轻一旋,只见枪柄飞速转动,“唿”地就将吴迁两手震了下来。“婚堂之上舞刀弄枪,成何体统?你就算不将我们这群山野之人放在眼里,难道还不给你们赵掌门留几分薄面吗?还不快滚?”吴迁忙跳上堂前,挽住祝蕴红双肩,“小红,跟我们回去吧。温葶苈不会娶你的……”葶苈吞了口唾沫,不敢抬头,更不敢跟吴迁有眼神接触,只能一直往角落里退。一只手隔着屏风按在他的背上。“葶苈……”另一头传来赵晗青的声音,“不要怕。”不知为何,听她这么一说,葶苈的心立刻就定下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一心一意地完成这个仪式。今夜之后,我们就是夫妻了。”“是……”葶苈深呼吸之后,也伸出手与她重合。虽是间接的触碰,却让他们两个都平静下来许多。吴迁苦劝良久,祝蕴红也只是痴痴地望着葶苈。她不说话,但也没有肢体上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