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宿缓缓前行,问道:“是哪位星宿来我书库之中?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对方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壁宿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她还不知道对方躲在哪里,也就不知道对方看到了什么。“还请阁下现身,莫要戏弄于我。”不远处传来了双脚落地的声音。壁宿认得这脚步声,“斗宿……”斗木獬板着脸从书柜间出现,“书库大家都可以自由出入,什么时候成了壁宿的地盘?”“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当家让我执掌书库,我理应知道有谁出入。否则当家问起来,我又答不上,就算失职。”斗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壁宿是真的担心失职吗?”壁水貐微微抬头,与眼前人四目相对。斗木獬与她同在仙兽之列,在星宿中地位都举足轻重,但他也是最没架子的,跟自己说话还会没大没小。壁宿从不曾介意,甚至还有些享受这种轻松的关系。因此如今看到对方忽然严肃起来的面孔,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斗宿若要责备我,还请明言。”斗木獬屏气瞪了她一阵,却又两肩一卸,摇头道:“我说不出口。”“斗宿……”壁水貐一手牵住他,问:“你看到什么了吗?”斗木獬愁眉紧锁,似乎执意要走,“你别问了,我就当没看到。”“斗宿,你不说清楚,我绝不放你走。”斗木獬猛地回过身来,一把挽住壁水貐双臂,道:“你别逼我。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你放心。”壁水貐摇头,“我凭什么信你?”“壁水貐,我博学多才、耳聪目明的壁水貐……你怎么就、就这么糊涂呢?”他本应是要慷慨激昂地说一番话的,可却在半途泄气了。“算了、算了,是我多心、多事、多情……”他松开手,一筹莫展地坐在地上,“我就是个傻子。”壁水貐呆呆地看了他一阵,也坐了下来。两人就这么静静并肩坐着,谁也不说话。外头来来去去了好些人,幸好都没进书库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壁水貐才细声道:“斗宿心里有我。”“是啊……”斗木獬捂着半边脸,似笑非笑地应道。壁宿惯常下弯的唇角开始微微上翘,“你很怕我知道么?”斗木獬自嘲般地笑了出声,“怕呀,因为你一定会拒绝我。”“那你怎么老是找借口来见我?还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催婚、什么定亲……把我惹烦了,难道就比拒绝你要好受么?”斗木獬被揭旧账,一时间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别提了,我都说了,我就是个傻子。”壁宿瞄了一眼对方的窘态,掩嘴而笑。斗宿痴痴地看着她,叹道:“罢了、罢了,能见你为我一笑,也算不枉此生。”壁宿眼神一变,轻声骂道:“没志气。”“那你想我怎么样?跟你说实话,你要不就不肯信,要不就说我没出息。真是的……”“好你个斗木獬,还跟我赖皮起来了。”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发现自己已经跑题很久了。“斗宿,我可以跟你说实话,但你真的会帮我保守秘密吗?”斗木獬转身握住壁水貐的手,“我若泄露半个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壁宿轻笑,“你知道毒誓说服不了我。”“那你要我怎么做?s?,才肯相信呢?”“你看到什么了?跟我一五一十道来。”斗木獬见她认真起来了,只好收回双手,解释道:“其实也没看到什么……就是见你将信拆开来看,又放回信封里收了起来而已。”“但你知道这不合规矩。”“当然了。你自家的信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房里看,绝对不会这么鬼鬼祟祟。定是在偷看别人的信,还打算隐瞒此事。”壁水貐没有反驳。斗木獬关切地问:“真的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啊?你一向都按规矩办事,前人留下的金科玉律,半个字也不会折中。如今竟做出这等越权不轨之事,实在令人费解。”壁水貐倒也不急着解释,只是幽幽问道:“斗宿,你有没有试过……所有的信仰,在一瞬间,彻底崩塌?”姜芍坐在后院里,沏一壶香茶,尝两三甜点。绒嫂的手艺,果真名不虚传。春风暖,真得意。一向对自己严格的姜芍,其实也是懂得享受之人。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这话也不知是谁最先提出来的,但偷懒时总觉得特别有道理。这样写意的生活,也不知还能持续几时——“留夷姐姐!留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