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想过将他变成盟友?就像星宿们那样。”纪莫邀笑问:“你最近才见过他,又为何不曾向他示好?”嫏嬛挨在他臂间,答道:“因为不可能。”其实他们都很清楚个中原因。“吴迁不是星宿。众星拱月,而月在我手,因此才有号召力。”纪莫邀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屑,“但吴迁对小青和葶苈,从来都没有至死不渝的忠诚。他的世界一直都以祝蕴红为中心。无论是同生会,还是他的师父们,吴迁都没有很明显的执着。他是一个很容易听进道理的人,这一点你我都深有体会。但无论有多相信一条道理,只要不能满足他围绕祝蕴红而生的目的,他是不会付诸实践的。祝蕴红对祝临雕和同生会满怀厌恶,吴迁也就没必要投入过多的感情。但祝蕴红对我们也没有任何不可割舍的情谊,因此吴迁也不可能出于纯粹的正义感而为我们冒险。”“他会坐山观虎斗。”“更何况,祝临雕和赵之寅如果身败名裂,他还有渔翁之利可图。”嫏嬛皱起眉头,“他应该……不会那么功利吧?”“他现在当然不会这么想。但当机缘送到面前时,为了祝蕴红,他不会有丝毫犹豫。”“那就看看你能否言中了。”“不必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语气,你知道我不会错。”“讨厌……”嫏嬛轻轻挠了一下他的脸,“可我又好喜欢你这样,怎么办?”“怎么办?先睡个回笼再想怎么办吧……”纪莫邀说完便往嫏嬛怀里钻。“喂,你睡的时候,能不能顺便给女儿想个名字?”纪莫邀两眼一瞪,顿时?s?没了睡意,“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你都想好了。”“没有。我怀着她已经很累了,想名字的重任当然要交给你了。”“那……容我想想。”纪莫邀又恢复了方才的姿势,沉默了一阵后,他又道:“孩子……跟你姓。”嫏嬛抱着他的肩膀,对此并不意外,“你不想她跟纪尤尊姓?”“我……”纪莫邀用额头挨着嫏嬛的下巴,“我的名字,是母亲留给世人的警告,是她苦难的证词。这个警告,包含了她所有的绝望,但又存着她对人性的一丝期待。而我和这个名字一样,都是她在别无选择之下的创造,是她留在世上最深刻的印记。我如果改名,便不会有人记得她曾背负的苦难。所以,我必须永远与这个名字同行。只有这样,才会被人问起;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回答,才有机会将梁紫砚的一生相告。我不会因为纪尤尊的死而抹除她苦心埋下的伏笔,这是我生来就要背负的。但我们女儿……不需要这么沉重的包袱。”嫏嬛道:“那不如这样,大名跟我姓,你先给她取个顺口又有意思的小名。”纪莫邀笑了,“怎么有意思法?”“你的名字给过我太多遐想,我想让她也有这样一个名字。”“你是指谐音吗?”“你别管,反正你好歹要取个小名。大名可以留给我。”“好。”日渐东升,二人相拥复眠。清晨时,姜芍照常来到后院练功,惊见孙望庭坐在回廊上发呆。“这么早?”她上前问。孙望庭挠挠耳朵,挪开腿请她坐到身侧,“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睡不着了。”姜芍欣然坐下,“一路辛苦了。”“我还好,比起大师兄,那真是一点都不辛苦。”“我不单单是说去鹿狮楼这一趟……”孙望庭扭脸看了她一下,却又在她回望之前将眼神闪开。“你从漆头村归来还未及喘息,就又出发去地通关了。现在正好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是啊……”“等事情结束了,我陪你去探望令堂大人。”孙望庭捂着脸,艰难地应道:“好。”姜芍扶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孙迟行他……一定不后悔救了你。”孙望庭一手托着额头,试图遮住自己双眼,低语道:“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记住他……我不晓得怎么解释才好。我无法轻易说出原谅二字,可要说恨……我又觉得不是。”“你知道他做过什么,好的坏的都记住就行了,没必要逼自己下一个定论。我们谁都无法被只言片语来公道描述,你哥哥自然也不例外。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就别找了。不想去原谅,就不要原谅。不想去恨,那就不恨。也不矛盾啊。”孙望庭用力抹干眼角,苦笑道:“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是我自作多情了。”“哪里……我们都有迷惑的时候。我刚从登河山跑出来时,不也是多得你开解,才逐渐学会坦然面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