嫏嬛似不全信,“刚刚得知这种事,一般人都会深受震动吧?”姜芍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是挺震动的,也有很多疑问,但我现在不怕去想这些了。无论我父亲和祖父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都能够敞开胸怀去认清事实。他们如果决定了要做坏事,那我也可以决定去与他们为敌。这种震动经历过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我不逃避,也不会羞于向你们求助,你们不用担心我。之前一直作为旁观者,看着你们如何直面自己家人的过去,我也想了很多。这其中所学到的一切,已经足够安慰了。”嫏嬛欣慰地笑了,“真是的,整得我们都不好卖弄了。”姜芍抿嘴微?s?笑,“我终于也有让你词穷的时候,着实不容易啊。”纪莫邀则在一旁托着腮,似乎有什么想说,可又不想插嘴。“你猜他在想什么?”嫏嬛问姜芍。“你这么问,想是已经知道了?”“那是自然。”姜芍拍拍纪莫邀的肩膀,问:“我不是嫏嬛,但我也想知道,你会告诉我么?”纪莫邀歪着脑袋转过来,道:“你真的要现在听吗?还是想……”他往东边使了个眼色,“等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再跟你慢慢道来?”姜芍放眼东方,果见星宿们满载而归。日落时分,一行人纷纷涌上城楼,将那大钟卸下。斗木獬高喊道:“听我号令,一!二!一!二!”大家迈着整齐的步伐,将大钟抬下城楼,再缠上绳索,一点一点往土坡上拉。雄壮的喊声响彻地通关内外。入夜,众人在鹿狮楼下点火架炉,烧粥烤肉。席上,星宿们轮番向无度一众敬酒。“多谢各位英雄照顾少当家!”类似的话说多了,姜芍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我、我也不是那么难照顾吧?说得好像他们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奎木狼又不嫌事大,“少当家是不知道自己小时有多胡搅蛮缠吧?”众人放声大笑。“少当家离开这段日子,是不是落下太多功课了?”张月鹿打趣道,“又是打不过壁宿,又是被参宿砍伤的……”壁水貐忙解释道:“张宿可别乱说!少当家那是有意败下阵来,才好引参水猿一路来到地通关前。都是计谋,我可不敢自夸。”哄笑之间,心月狐单独来到纪莫邀与温嫏嬛面前,敬谢道:“二位,受苦了。”嫏嬛忙起身回礼,“哪里……心宿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才是居功至伟。”“不,若非二娘子为少当家指点迷津,我又怎能在登河山临危受命?若非纪公子冒死带回乐谱,我们又怎能一举得胜?还请二位不要自谦,受我一拜!”二人一人一边,将心月狐扶住。“不必拜我们。”纪莫邀轻声道,“我们不是帮你们少当家化险为夷的贵人。帮她……也是我们充满私心的自救。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打得过姜留夷啊。”心月狐握着他们的手,道:“我自问无力减轻你们已经承受的痛苦与困扰,但从今往后,我一定奉陪到底,在所不惜!”吃饱喝足,筵席散去。星宿们行惯山野,在外过夜都是家常便饭,早就各自找了地方歇息,只留下养足了精神的女土蝠再次从高处放哨。那口大钟如今侧躺在土坡之上,顶端破开了一个口子。嫏嬛抱着琵琶在开口周围来回往复,像在寻找一个绝佳的位置。姜芍独自登顶,与纪莫邀和温嫏嬛继续未完的话题。“我想了一晚上,好奇你们还有什么想跟我说。我有一个猜想,你们要不要听?”嫏嬛瞪大眼,立刻将琵琶放到一边,道:“居然劳烦你想了一晚,真是造孽。”“无妨,我也有认真吃肉喝酒啊!”姜芍坐了下来,“我就猜啊,既然我们已经理清司钟和登河山的关系,你们想继续跟我谈的,应该就是参水猿那一边的事吧?”纪莫邀无声地拍了两下手掌——他不想吵醒女儿。“还真是!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嫏嬛轻叹一声,道:“倒也说不上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发现……只是参水猿身上的秘密,比你父亲的还要多。他是隐藏在你父亲背后的帮凶,没有多少人注意,更不需要向任何人说明,因此我们一直无法深究他的心思。而我们这边,也有一个同样心思成谜的人。”姜芍一拍脑袋,“你说杜仙仪?”嫏嬛点头,“我们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卖我父母。父亲旧友封锦山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封信里,提到仙仪姑姑可能对姜骥有攀附之心。我们也不是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但以仙仪姑姑的性格,如果是秦榛这样风高亮节的大侠还有可能,令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