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青听罢,凝重地望着自己摆在腿上的手。她不安地拉了拉指尖,又反复捏紧和放开拳头,就是没吱声。嫏嬛见她若有所思,又有蠢蠢欲动之意,便问:“你有什么想法吗?”“我不知道,嬛姐姐……”“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赵晗青猛地抬头,“我、我还没……”嫏嬛笑道:“你不用开口,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吴迁也许无法阻止赵之寅,但作为女儿的你可以。”赵晗青也不反驳,两肩一垂,道:“这里除了我,恐怕也没别人了吧?如果连我都没用,那你们谁去都是一样的。”“你和他关系闹得这么僵,为什么还觉得他会对你心软?”“我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赵晗青苦笑,“在涂州时,我用一个没说出口的秘密来威胁他,他似乎懂我在说什么,因此顺了我的意思,让我去老师那里住……既然他知道我手里有他的把柄,我一旦与他狭路相逢,那他应该更有理由杀我灭口才是。”嫏嬛点头,“合理。”“可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不会做到那一步……我也说不出什么确切的理由,也清楚他对我没有多少宽容与善意,但就是觉得,他至少会给我时间把话说完。我自然不可能用武力去阻止他做什么,但若能放慢他的脚步,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你不能一个人去,不能连个照应都没有。”“不必了,嬛姐姐。”赵晗青挽住嫏嬛的手腕,“这里谁都走不开,况且我爹一定能觉察到有人暗中跟随,反倒会打乱我的计划。”“小青……”“就让我去,以女儿的身份,认认真真跟他做个了断吧。”嫏嬛轻叹,道:“喜欢孤身作战这一点,你跟我们倒是很像。可我必须有个能保你安全归来的万全之策,否则没办法跟大家交代。”无奈人人都有要务在身,赵晗青来得突然,就连坐镇土坡的嫏嬛也分身乏术,根本不可能再调动谁来接应。两人一筹莫展,相顾无言,最终却是声杀天王先开口了——“本王愿往。”赵晗青盯着鸟儿高仰的脑袋,笑道:“你要是跟来的话,能帮我做什么?”声杀天王答道:“静为耳目,动为前哨。”嫏嬛蹭了蹭天王的爪子,道:“天王虽然脾气不小,但也知分寸,懂轻重。让它跟着,一旦有变,就算没法立即脱困,你也不至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两人一鸟说定之后,便决定与吴迁一样,等暴雨时出发。时至日中,地通关外无有来人,鹿狮楼内未有进展。祝临雕苦口婆心要将姜芍从无度门设下的“迷局”中拉出来,缪泰愚和同生?s?会一众弟子则各自强压着怒火,只等师长一声令下。烈日当空而照,如今已是不折不扣的夏天了。纪莫邀早就停下弹琴的手,撑开了一把伞。温枸橼立在鹿狮楼下远远看着他,嘀咕道:“这家伙也是够意思的,还怕晒坏了他娇嫩的肌肤吗?”葶苈在一旁说:“平日里也不见大师兄遮阳啊。”孙望庭这时从楼上下来,一见纪莫邀撑伞,也大笑道:“大师兄总是有些出其不意的情调。”“出其不意的闷骚。”马四革纠正道。陆子都在脖子上抹了一把汗,“不过也确实热了许多。我们在这里还有顶遮阴,大师兄可是兜头站在太阳下暴晒,打个伞也合情合理。”“不单单是热,而且是闷热……”温枸橼用手搭起凉棚,眯着眼往空中看去,“总觉得这天色有些不简单。”在毒辣的太阳下,同生会的弟子们也一个个晒得汗流浃背,睁不开眼。若是平日有人号令,他们早就蜂拥上楼,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了。只是如今祝临雕、缪泰愚与吴迁三人都被困楼中,安危未卜,赵之寅又不知几时来到。如此僵局之下,加之群龙无首,没人敢在这种节骨眼上做出头鸟——若是楼里的人都死绝了,那也许还值得冒个险,事后也能享用“临危受命”的名声。可师父如今还活着,就算立了功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树大招风,更容易招人猜忌。大家看缪泰愚和邢至端明争暗斗多年,心里都清楚:即便大厦将倾,无论有多刻不容缓、生死一线,与其在不恰当的时机锋芒毕露,倒不如完全不要抢这个风头。于是大家便都老老实实坐着,只等救兵赶到,楼中生变。局势未变天先变。阳光未曾减弱,可东南方向却吹来一阵雨水味的狂风。地通关这些日子也下过雨,但都是淅沥小雨,不曾刮过这样的大风。众人刚刚受用凉风抚慰,身体还没凉快下来,便听到雷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