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她也不晓得自己在期待什么。如?s?果赵之寅来到这关头还强词夺理,她的心血至少能因为愤怒而稍许燃烧。但赵之寅却没有半句辩驳,只是站在那里,任她的血液渐渐冷却。“我曾经一筹莫展,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却对祝蕴红那么好。不过现在我全都懂了……当两个孩子都是你的亲生骨肉时,那个生来就意味着胜利的女儿,自然更加受宠。我与你今生成为父女,也许只是一个不幸的巧合。”赵之寅摇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偏心谁,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可、可是小红毕竟对此一无所知!我不能告诉她这一层关系,已经是对不起她了。作为生父,暗中关心一下,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可她不是有一个你送给她的挂名父亲吗?你们都算不上是好父亲,但祝临雕也没有比你差多少。祝蕴红从小养尊处优,有什么要求他不曾满足?”她冷眼瞪着父亲,“既然不知道你是她生身父亲,自然就不会觉得你对她有什么与生俱来的亏欠。而你所有的关爱,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份理所当然却又食之无味的小点。你给她,她不会拒绝;你不在,她也不会感到丝毫损失。现在好了,祝蕴红有两个父亲,而我却一个也不剩。”赵之寅一手扶在道旁的树上,含泪嗟叹:“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们的母亲出身涂州名门,自幼便是好友,志趣相投,感情甚笃,就像你和小红幼时一样。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就算做母亲的不幸早逝,至少做女儿的还能继承她们的感情……我对不起你母亲,我也对不起你。”赵晗青只想笑,朝着父亲连连摆手,“别说了,我不需要你道歉……你的另一个女儿,是被你逼婚逼疯的,也许她才更需要关心。我很好,我身边有真心爱护我、尊重我的人,不缺你那几句违心的忏悔,心里也没有给洗心革面后的你预留位置。”赵之寅仰天长叹,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停地摇头。他两眼通红,却不知为何没有真正地流出泪来。“小青,为父不求你原谅,我只想问,你是怎么……”“怎么知道的?”赵晗青冷笑,“你以为只要你和她不说,就没人看得出来吗?我娘有多慧眼如炬,我不敢评说。但在内室之中照料妊妇的医人们,无不心如明镜,却都选择了避而不谈。你能将事情瞒到如今,不是因为你们做得有多天衣无缝,不过是因为医者心怀畏惧,纷纷自封口舌而已。如果你就此安分下来,好好顾着自己一家,也就罢了。可你偏偏……”她又深吸一口气,“让我确信你是小红亲生父亲的证据,是叶芦芝被赶出祝家之前的那场怪病。”赵之寅呆住了。“一个在祝家多年都未能怀孕的女人,为什么还会被蓄意投毒,以致她无法生育?这不是很奇怪吗?祝临雕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需要做出这种匪夷所思之事的人,首先一定知道叶芦芝的身体没有问题,否则没必要刻意去伤她的身子。既然叶芦芝不是症结所在,那这个人必然知道不能生育的人是祝临雕。可祝临雕不是有女儿吗?这个人难道知道这个女儿不是他亲生的?这个人难道就是他女儿的亲生父亲?你怕叶芦芝离开祝家后与别人生下子女,这样所有的秘密都会被连根拔起。你冒不起这个险,于是你夺去了一个女人生育的能力,以此来掩盖你自己的罪孽。”赵之寅终于忍不住了,反驳道:“小青,我对你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认。但叶芦芝……那女人的秉性,你又不是不知。她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巴不得自己毕生不为儿女所累。我这样不过是两全其美,她谢我都来不及,又怎能算是害她?”“那你问过她了吗?”赵之寅眨了眨眼,仿佛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味。“她请你下毒了吗?谁给你权力去决定她将来能不能生育?她就算真的不想生孩子,就算一剑刺进自己肚子里,也轮不到你偷偷摸摸用毒药去残害她的身体!你做这事的时候就没存过好心,还有脸跟她讨一句谢?叶芦芝这辈子,是被同生会一点一点地蚕食掉的——祝临雕浪费她的青春,你毒害她的身体,邢至端剥夺她的生命。她无限的风流与才华,全都断送在了从未真心欣赏她的人手上。若非不幸落入同生会的掌心,她该有一段多么传奇有趣的人生!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去评说她的优劣?你背叛挚友、背叛发妻、背叛骨肉,已经不可饶恕。那个靠你苟延残喘的宁孤生,就算被所有人唾弃,也依然对你抱有单纯的信任,可最后呢?纪尤尊只需三言两语,你便将他视为弃卒。所有、所有信任你的人都是什么下场?是我的眼界太阴暗,还是你碰过的一切,都注定要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