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都认得这剑,自然没有不信之理。一时间,群情涌动,意见纷呈。有一个似乎始终都没有被煽动的弟子从人群中出来,问:“二娘子,二掌门到底是在何地自尽,遗体又在何处?”旁边立刻有人喝住他:“顾盼舟,怎么这样跟赵娘子说话呢?”那顾盼舟比吴迁还要年长数岁,生得高挑壮实,浓眉大眼,在一众弟子中确实有鹤立鸡群的气度。赵晗青自然认得这个曾经看守自己的家伙,并没有发怵,反问:“你在怀疑我说谎吗?”“二娘子,你本应在涂州,并没有随我们一同出发。二掌门则是在木荷镇与我们分别。他之后如何与你相见,又是如何交待后事的?莫怪盼舟唐突,只是事关重大,不由得道听途说,草率了事。”“道听途说?我是你们掌门的女儿,我的话怎么会是道听途说?我平白无故,怎么可能咒父亲死来骗你们?”弟子们慢慢将顾盼舟拉开,但并不曾猛烈地数落他,看赵晗青的眼神也开始变味。赵晗青早料到会有人质疑自己的话,冷笑道:“父亲心中早有盘算,你们一时自然不能明白。他在涂州时就已经与我暗通消息,着我趁主力离开就立刻逃跑,而他也会择机从大队抽身,与我会合。我从涂州出逃,自北向南;他从木荷镇返程,由南往北。我们在长江之上重逢,把所有该说的话都说了。”葶苈终于找到契机来添油加醋,“他一早有这样的安排,意味着他离开涂州之时,就已经料到会遭祝临雕陷害?”“是……他原本打算一走了之,抛弃同生会的一切,从此与我相依为命。只是说起旧事,他实在无法原谅自己助纣为虐。于是将这佩剑交于我后,便投水自尽。我无可奈何,唯有马不停蹄赶到这里,只为能跟你们言明真相,还我父亲一个公道,免他再受祝临雕这虚伪小人的污蔑!”这么一件死无对证的惨事,弟子们除了赵晗青确实也无人可信。谁知那顾盼舟还是不死心,又起身道:“这全是二娘子一面之词。佩剑也许能证明二掌门已死,但却无法证明你的话。诸位师兄弟也莫怪盼舟无礼,只是二娘子与同生会素来情谊淡薄,如今这番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尚未可知。”“你要证据吗?”赵晗青终于站起身来,“诚然,你若去问祝临雕,他肯定不会承认,甚至会变本加厉地污蔑我父亲。顾盼舟,你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我这么无头无脑地说一通,让你困惑也是情理中事,我不怪你。但如果有别人再来诋毁我父亲,你是否就会重新掂量我的话呢?”顾盼舟皱起眉头,问:“二娘子的意思是……当年惨案的同谋者吗?”赵晗青答道:“你们在这里不是见了很多星宿吗?他们都是知道当年事的,也知道内鬼的身份。如果能把那个人抓起来拷问一番,不就真相大白了吗?”顾盼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已经闻讯而至的几位星宿,问道:“诸位是否听到了方才的话?”斗木獬带头上前,道:“听到了。”“你们之中,可有内鬼?”斗宿答道:“有,只是他不在这里。”“那就是在登河山?”斗宿摇头,“也不在登河山。”“你的意思是……”“参水猿畏罪逃窜,至今下落不明。”顾盼舟笑道:“也就是说,找不到他,就无法证明二娘子的话了?”斗宿侧目道:“只是还没找到而已,你得意什么?”顾盼舟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凑到斗宿面前,小声道:“我的确不知道二掌门到底是生是死。但如今眼前所见,完全可以是登河山伙同无度门和二娘子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同生会分崩离析,让二位掌门身败名裂。”赵晗青见他态度如此高傲,又骂道:“姓顾的,父亲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践踏他的遗愿?你不曾亲历惨案,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当年发生过这件事?”顾盼舟面不改色,答道:“如果能得到参水猿的一番证词,又或者让师父亲口承认,那我们也许会相信。”斗宿问:“那物证呢?多年前留下的书信、笔记,甚至是地通关埋下的尸骨,这对你而言都没有意义吗?”“蛮夷贪而无信,这些东西又都可以伪造,我当然不能信了。”斗宿一听“蛮夷”二字,当场捏起了拳头,可他没有发作。(本回待续)吊颈木长舌人(下)姜芍在楼上一直关注下方的骚动,也时刻留意着祝临雕的反应。顾盼舟那份令人崩溃的顽固,她已经在祝临雕身上见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