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韵峰里的瀑布位置隐蔽,连天籁宫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几乎无人涉足。师徒俩借练习之便,探寻了山腔中的每一片洞天。而彻底摸清奇韵峰最后一寸角落的那一天,也是参水猿学成出山之时。“少当家和我原本也不认识,但不知为何,就是特别投缘。不然我也不会瞒着当家,来这里找你。”司钟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千里,根本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她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个少年不是自己的孩子,但还是忍不住通过教导他,来抚平内心对千里的亏欠之情。“你们一定可以帮千里成事,我相信你。”那时的司钟,还只是把这个“夺权篡位”的计划当成是小孩子的把戏——就像是史书上偶尔出现的那些滑稽荒诞却兵不血刃的权力之争。不然,他们为什么要绞尽脑汁把《乱神志》学回去?不就是为了吓一吓那些轻视自己的人吗?或者让姜疾明看清千里的能力,不要再动什么让位他人的歪心思。谁让你先违背诺言呢?总该受点惩罚。不过是一群小孩子而已,为自己争取一下也是很正常的,能使什么坏?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参水猿后,登河山的消息突然就断了。(本回待续)乱神驹定魂鸟(下)司钟以为,他们的计划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为免消息泄露才没有跟自己通信——直到姜疾明的死讯传到了天籁宫。姜疾明死了?突然死了?毫无预兆、毫无解释地……死了。司钟对姜疾明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出头的年纪,甚至觉得他永远都不会死。年轻时,他们都觉得自己不会死。死亡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自己正值青春,理所当然地不在俗世轮回之内。但现在,那个永远都那么神采奕奕的男人……死了。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司钟就知道这一定是千里干的。千里杀了他的亲生父亲。一时间,司钟甚至不知应如何反应。多年未见姜疾明,除了他年轻时的容貌外,其余一切都已经十分疏远抽离,以至于他的离世都缺乏真实感。仿佛记忆中的少当家姜疾明还活着,死的只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最终,她没从心底里挖掘出多少悲伤的感觉。死的人离自己很遥远,但千里是真实存在于自己生命里的。至少现在,没有人会挡在他前面,他应该可以顺利成为当家了吧?姜疾明死讯传来几天后,纪尤尊再次来访,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二十八星宿——当然,除了参宿之外——都对老当家的死存疑,只怕会对令郎不利。”司钟立刻慌了,“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他们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这么诬陷千里?”那时的她,游离在两种截然矛盾的态度间:一面欣然接受千里扫除了最大障碍这一事实,一面不敢相信千里和父亲的死有任何关系。纪尤尊看出了她的窘迫,安慰道:“莫怕,我们什么都还没做呢。何况有些事乃上天注定,我们是改变不了的。”“天注定?你这是何意?”“姜疾明曾为令郎算命,说他有弑亲之祸。那时千里还只是嗷嗷待哺的婴儿。”“是谁胡说八道?姜疾明怎么就信了呢?”“说是什么得道高人卜算出来的。当然,这都是参宿跟我说的,而他又不知是在哪里偷看到的,我不懂姜家堡的规矩……”这难道都是一个江湖骗子惹出来的祸?如果姜疾明真心相信了这个预言,那他不肯接孩子的母亲去登河山,以及千方百计提防着千里,就都解释得通了。他难道真的怕千里会对亲生父母痛下狠手不成?而另一面,千里因此觉得自己失去了父亲的宠爱与信任,最终只能铤而走险,杀父夺位,反而印证了最初的箴言。司钟心里很乱,但有一点却变得格外清晰起来——姜疾明注定要死于非命,这不是千里的错。他只是这个既定命运中小小的一环而已。如今注?s?定之事已成,往后又该如何?纪尤尊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道:“事已至此,姜骥没有退路了,必须要守住他得到手的一切。二十八星宿,非除不可。”是啊,既然是天注定,那千里就是无辜的,更不应该受到外人的质疑与责罚。如果星宿们对千里生出二心,那作为他的母亲,无论如何也要有所作为,不能再让千里受到伤害了。“你们打算怎么做?若是用得上我,不要客气。”纪尤尊微微一笑,似乎成竹在胸。“然后……你们就来到鹿狮楼。”嫏嬛听司钟说完,茫茫然望向远处的人群,“你们用《乱神志》困住二十七位星宿,一一杀害。姜骥与参水猿再利用他们在登河地界的特殊地位,一直将此事隐瞒至今。”她扭头望了一眼司钟,试图想象她在二十多年前目睹这一切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