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礼眼皮也不抬的道:“刚经历一个月的战争,蔚州的人气肯定还没恢复到以往的水平,咱们还是得先让他们休养生息,是以,壹字号还得免费为人看病几天。”
这下不止一僧脸上露出了悲泣的神色,就连他旁边的那几个光头也变得颓丧了起来。
看着他们的样子,黎礼实在是觉得他们的神态已经狠狠的辜负了如来佛的教诲。
虽然是曾经身为得道高僧,可将俗世之间的黄白之物看得这么重,实在也是没谁了。
提到银两,一个两个的脸色变得这么快。
她只当没看见,又道:“虽然此次壹字号是亏了不少的银两,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咱们也赢得了人心,日后谁家有个小病小灾的,肯定首选是咱家。而且师父您也可以带着师侄们从操旧业,没事就上别人家念念佛去驱鬼啊,赚点外快贴补也可以。”
所以,实在是没必要摆出一副了无声息的脸色。
瞧着他们依旧一副什么也不感兴趣的样子,黎礼终于举手投降败给他们了,眨了眨眼儿道:“前不久我偶然得到了一笔不义之财,正放置于钱市中,若是实在有必要,师父您便拿着壹字号的印鉴,去钱市将东西取出来吧。”
就在她话刚刚说完,原本垂头丧气,一副颓废模样的一僧连忙抬起了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慈祥柔和,早已看不出之前颓丧的模样,他笑的很矜持:“既然宝贝徒儿你都这样说了,那为师也就不客气了,待会儿便和他们一起去将东西取回来,免得放在钱市发了臭。”
“师父,那可是不义之财,小心脏了您的手。”
“没关系,不义之财也是财,若上面有浊气沉着,为师出手化解了便是,不会影响为师自身气运的。”
曾经身为高僧就是有这个好处。
一僧答应得爽快,至于黎礼口中那不义之财四个字,被他毫不客气选择性的遗忘在脑海中。
反正他是知道自家徒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抢劫谁的。
只要不损大意,不害善人,在他眼中都属好事。
我信了你的邪!
黎礼呵呵,僵硬的笑了两声。
果然她就不该心软,这糟老头子故意装没钱就是为了从她口袋里多挖一些出去。
已经在这方面吃了无数次亏,为什么她还能一次又一次的上钩?
对于自己的智商,黎礼深感头疼。
壹字号里面的人达到了目的,六个师侄中其中的一个又亲亲热热的将黎礼送出了门,还让她一路走好,至于她那已经达到目的的便宜师父,正道貌岸然的拿着医馆印鉴向钱市冲去了。
等在外面的茶香和花香见自家少夫人那深沉的样子,便知道她肯定又在一僧大师面前吃了亏,茶香忍不住低声的笑着:“少夫人,一僧大师的性子就那样,他总归是为了您好,您也别生气。”
自从遇上一僧大师开始,她们的少夫人已经吃了无数次亏了,明明一个聪明无比的小姑娘次次都会让别人吃亏的存在,却总是在一僧面前吃鳖。
黎礼幽幽的回道:“我生什么气?我一点都不生气,师父这人虽说是爱财了一些,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取之于民最后复又用之于民,钱财没了可以再赚。”
当然,赚了就要花出去。
其实她师父也只是看着小气了一些,但在大事上从未犯过糊涂。
就比如这一次,如果不是他师父全心救助那些受伤的兵人,还拿出了自己特制的药材,蔚州怎么可能会坚持到现在。
刚刚看见他的时候,黎礼没错过一僧眼底的青黑之色,那明显是长时间未曾休息好才会留下的后遗症。
被狠狠敲了一笔的黎礼自觉口袋有点轻,回了将军府之后,便毫不犹豫的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了京都。
那里是有钱人与高官聚集之地,赚钱总是要比其他地方来得快一些。
而现下天气炎热,是时候推出一些冷饮来缓解人心底的燥火了。
安逸臣仍旧在城中游荡,亲自去慰问那些受了重伤,或是那些不幸离世的下属。
他看见曾经自己得利的左右手在受了重伤之后失去右臂,但他终归是保住了一条命。
他能看见那些人眼中新生的喜悦,只有上了战场,见过战争的危害之后,那些人才会真正的意识到生命多么难能可贵。
能活着,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幸运。
而最让他的意外的是,在一路上他总是能听见这些人口里对将军夫人赞叹不绝,他们能把将军夫人夸上天,从凡人夸成神仙。
在他们口中,将军夫人,慈善,美丽,贤惠,懂事,用各种褒义词夸奖都不为过。
可他整日与他们口中的将军夫人生活在一起,却发现他眼中的和他们眼中的完全不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