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重来一次,她宁愿自己只做青峦山无忧无虑的?少主,不会患得患失,亦不会大?起大?落。她忍下眼泪,转身?最后一次看着?他,“叶清漩,我说?过,如果你先退后了,我便不会再回头。”朦胧雨夜中叶清漩的?身?影有些模糊,他或许也有过迟疑,但最后还是化作哑声一句:“即便后悔,我也会放你自由。”那瞬间风起雨倾,砸在脸上有种刺骨的?疼痛。苏婕连说?了三个“好”字,翻身?上马,这次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叶清漩教会她如何将一个人?放进心里,也教会她,没有人?会永远为她停留。苏婕回到青峦山,大?病一场。醒来便收到璇光宗送来的?和离书,一字一句,皆是叶清漩亲手撰写?。苏婕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很久,企图看出叶清漩后悔的?证据,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最终只能执笔写?下她的?名字、盖上她的?印章。和离便和离。谁离了谁都?能活。苏婕从那日?开始便日?日?找云瑶醉生梦死,终日?荒唐,谁也不见。云瑶告诉过她:“世间男儿皆薄情,不值得我们将他们放在心里。”苏婕觉得对极了。即便是叶清漩,哪怕是叶清漩,其实到最后也不过如此……她仰头喝下杯中酒,烈酒入喉,烧得肝肠寸断,她举起酒杯,望着?头顶明媚交错的?灯火,折射着?凄惨绝美的?光芒。“你看,好看的?东西?果真是没有心的?,你要是对它动?心了,那你就是大?错特错的?傻瓜……”她仰在酒桌上放肆笑着?,云瑶倒在她身?边,笑得比她还疯,“爱情就是个狗屁,相信男人?那张嘴,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她笑完忽然又发?疯一样将手边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发?泄般大?笑过后,忽然又抱着?苏婕的?手臂,哭得期期艾艾:“阿澜,我又见到他了,那个断我狐尾的?男人?,他没有为此付出代价,他还活得好好的?,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活得比我都?好……”云瑶今日?的?酒疯发?得格外狠,她的?男宠好不容易才将她从苏婕身?上拔下来,从酒桌上抬走。又只剩苏婕一人?了。她躺着?喝酒,越发?觉得无趣。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瞧见一袭白衣,缓步走到她跟前,眉眼和她记忆中一样温和,“少主有伤,不能再喝了。”他微微俯下身?子,半跪在她身?侧,将她手边东倒西?歪的?酒瓶一个接一个地扶正。苏婕忽然想哭。是那种受了委屈,终于见到可以为自己做主的?人?。她拽着?他的?衣袖,埋在他袖子里,越哭越觉得自己窝囊,越觉得自己窝囊便越哭,“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洛淮音没有追问。他只是轻轻地,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阿澜别哭了,我在的?。”洛淮音总是温和的。像水一样包容万物,温柔缱绻。他轻轻揉捏着苏婕疼痛的眉心,不?轻不?重的力道轻易便缓解了她的不?适。苏婕抱着他的手臂,三百年别离没有让他们生分,反而生出了别样的依赖,在这个满是没有安全感的世间,洛淮音就是她的避风港。洛淮音在她心里是不?一样,那是一种高于亲情和?爱情的东西,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也?不?会?被对方遗弃的羁绊。即便是所有人?抛弃了她,洛淮音也?会?在。她埋头在他的手心里,大半个月的消沉轻易就在他指尖化去。苏婕沉沉睡去。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般安稳,她在梦里梦到一些不?开心的事,眼泪一直在流,但始终有个人?温柔替她抹去。——阿澜,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苏婕睡得很沉,等她醒来,院子里天光大亮,她看到洛子酌满是不?服地凿药:“她自己倒是喝舒服了,累得哥哥你来照顾她,我还?得给她配安神的药,她怎生得这么好命……”洛淮音低声浅笑,他伸手轻轻在洛子酌头上?敲了两?下,“她是你的少主,你为她制药是应该的,不?可?有怨言。”洛子酌只能任劳任怨,用力凿药。苏婕忽然有些恍惚。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又或许是大梦了一场,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洛淮音还?在,洛子酌也?没有变,她也?没有经历三百年的奔波、没有爱上?任何人?。白色的银蓝花化作银蝶,在她身侧飞舞,已经哭到红肿的眼睛在看到蝴蝶的那一刹那,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个人?,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