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雷猛一跺足,往左横出两步半。
在激战中,他步步进逼、寸步不退,就算是逃也是往前杀出重围,而今,为了这个木盒,他竟移走了两步半。
不过只是打横移了三尺,仍然没有退却。
然后他尖啸一声,拳风贯穿全身,避过木盒,要直掠出街口。
但街口依然有一个人。
文质彬彬的田飞。
垂着头的田飞。
坐着的田飞。
苍白的田飞。
然而就在大雷正要长身掠过田飞身旁的霎间,文质彬彬的、垂着头的、坐着的、苍白的田飞,突然疾抬起头来!
电闪在天外。
大雷的眼,正跟他打了一个照面。
大雷掠出的方向,猝然变了。
他不再直取田飞。
他全身化作一道拳芒,冲入街角的石墙。
石墙粉碎,轰然而倒,眼看大雷就要冲出街角。
突然之间,人影一闪,本已昏暗的天色更是昏暗,雨,跟着雷声隐隐而至!
这人影一出现,半路截住大雷,以大雷的无形而且无敌的重拳,竟然冲不破那人影的忽快忽慢的招诀。
毛丰源诧异,凝目一看,只见厚厚重重的雨网中,截住大雷去路的正是“振新堂”的龙头老大:郭山龙。
他正想凝神看郭山龙的出手,忽见唐奥运扶额摇晃,毛丰源一手扶住他,只听唐奥运长吸一口气,道:“好厉害的八极拳!我只看了一阵,便觉昏眩……”
毛丰源说道:“八极拳?你说的是‘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中的八极拳?”再凝神看去,只见郭山龙出手忽快忽慢,但仿佛将雨丝凝合成一张天罗地网,把大雷锋莫能攫的拳芒,困裹其中。
郭山龙每发一招,就大喝一声。
谁都难以想像,像他那么一个枯瘦的六旬老人,竟能发出那么巨大的吆喝声来。
他每喝一声,整个天地的雨声似都为之一顿……因在喝声的同时,他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郭山龙的左手,本来只剩下了中指与拇指,可是,他现在却套上了三只“手指”。
铁制的手指。
不过,这铁制的手指,仿佛要比有血有肉的手指要来得更加灵活。
连毛丰源这样的修为与功力,只远看了一阵,也感浑浑噩噩,更何况是身受重伤、与他贴身交战的大雷!
郭山龙这几记八极拳施展开来,他的手势时而莲花时而剑,慢时极快快时慢,如果大雷还有两只手,那么,两人鹿死谁手还不好定论。
但大雷已是强弩之末。
毛丰源不禁为大雷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一种声音。
一种近乎呢喃般的语音。
“我治得了人,人就为我所治;我若治不了人,我就会为人所治。”这语音当然是来自大雷,“我若能降得了魔,魔就为我所降;我若降不了魔,就得为魔所侵……”
毛丰源乍听,心中一动,心头一震。
他惊震的是大雷在此时此境,竟还对那一番迷离恍惚的话,自言自语个不休;他动容的是因此想到:大雷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喃喃自语,也就是表明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