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奚眼皮也没抬一下:“说完了吗?继续说案情。”钟力:“……”后悔承认’导演’下了命令让他回答问题。他垂下眼睛,缓缓地说:“接下来,有一段时间吧,我每周从海市往返看女儿。她还是没和我说话,但是开始会对我的到来有一些反应。我觉得她在慢慢好转。”“就是这段时间,陈大强死了。我知道你们在查他的案子,我和他私下有牵连,怕被一起查到——我不能这时候被抓,我女儿才好一点,我如果忽然不去照顾她,她就完了。”他看向顾临奚:“所以那天在巷子里看到你们,我脑子一热就下了杀手……那的确是个巧合,我当时还不知道你这么特殊。”顾临奚没接这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但我还是被拖住了,因为陈默那小子。他总来找我麻烦,说我杀了他爸什么的。我为了避风头一个月都在出租屋里不敢出来,更别说出海市了。”“而就在这一个月里,玲玲出了事。”钟力说着,露出了极端憎恨的神态。正是因此,他才这么恨陈默——恨到想借“从众游戏”杀了这男孩子。“其实之前村子里就有一些游手好闲的混混喜欢去骚扰她,但是我暗地里把这些混小子都教训了一顿,他们就不太敢到她住的地方去晃悠了。”“玲玲原本是不太出门的,她原本成绩就不太好,得病之后学也不上了,但会自己在家里看看书。她抑郁症稍微好转后,有时候就会去她妈妈那里拿点吃的、钱和书回去看。“结果有次去的时候我前妻一个人在家,有个外地来的混混尾随她回去,还调戏我前妻。”“这时候,我前妻那姘头正好回来,赶走了混混,然后开始骂我女儿。”钟老板可能是忍了很久,因为这个继女他贴钱贴力,还没少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说他娶了母女一对。他长得不讲究却爱面子得很,一股脑对钟玲玲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都有。村里人被惊动出来看热闹。钟老板更觉得是个划清界限的好机会,把年幼的受害者说成了荡妇,让她“还要点脸就死远点出去卖,别给你老娘丢人”。然后,钟玲玲回去就穿着白纱裙,上吊自杀了。方恒安:“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钟力漠然道:“‘导演’告诉我女儿的死讯,然后我回村里拿刀子威胁邻居说的……我前妻还想瞒着我女儿死了。”“也是这时候我想到了愿望……联系了‘导演’。”“我想让我前妻一家三口也去死,让女儿在地下有妈妈。”他呵呵冷笑着:“但是钟老板和王辉不同,房子有警报和监控,还有防盗密码锁,我自己连门都进不去。但这些对无所不能的’导演’来说都不是问题。”于是,他杀了一男一女和一个幼童。还将女儿的尸体塞进了儿童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看着女儿发青腐烂的脸颊,一遍遍轻轻抚摸着,然后将针头刺进皮肤,抽了一管血。“我把那管血交给‘导演’。他问我要帮我继续逃亡吗,我拒绝了。女儿都死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我答应帮他做最后一件事,就是那场绑架案。”钟力说完,常常吁出一口气,靠在铁椅上。半晌,方恒安问:“那陈大强呢?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钟力冷冷地说:“其实没什么关系,我看不上他这种货色,对自己老爹儿子都不好——还有几次来问我怎么无声无息地毒死一起生活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之前有次不小心,被他发现了我之前杀人跑了的事,他就一直在威胁我。”“他死之前那个月,还让我给他找处偏僻的厂房。我就直接把我之前住的地方推荐给他了。”“他还问我要了些安眠药之类的,也不知是派什么用。”钟力报出厂房地址,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帮他的,为玲玲积点德嘛。但他实在太无赖了,现在死了也算是报应。但他的死和我的确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杀了这么多人,肯定逃不过一个‘死’字,也不差他一个。”他说到“偏僻厂房”时,方恒安心中一凛。绑架案后他一直派人跟着陈默,传回来信息里就说陈默去过一处位于西区棚户区附近三公里的厂房,正好就是钟力所说的厂房位置。需要钟力交待的都问得差不多了,两人正要离开,钟力忽然说:“看在有问必答的份上,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他指了指桌上的透明证物袋:“那只小熊皮带扣是我女儿送我的生日礼物,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