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由你一力承担?&rdo;重寒略一挑眉,忽然厉声质问道,&ldo;谁给你的这个资格!&rdo;
&ldo;血债当以血来偿!冷无心手上沾着多少人的命,需要我来告诉你吗?你一个死人,凭什么觉得自己还得起?&rdo;明音过于平淡的态度激怒了重寒,他沉沉看着明音,目光冰冷讥诮。
&ldo;是,我还不起。&rdo;面对他毫不客气的轻视冒犯,明音并没有动怒,她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缓缓说,&ldo;可是还不起也要还。&rdo;
&ldo;重寒,如果做下这些事的是阿源,你会如何?如果她为你做下了这样的事,你能做到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吗?&rdo;沉默片刻后,明音忽然问。
重寒愣了一下,许久无言。
做得到吗?他在心底问自己。
怎么可能做得到呢‐‐那是那样重要的人啊。
&ldo;无心对我来说,和阿源之于你是一样的。&rdo;明音并没有等重寒回答,自顾自地说。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凝视着那一池妖丽的莲花,一直平静到有些冷漠的眼底终于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哀。
&ldo;重寒,我是&lso;苍夙&rso;的族长,可我也是个普通人。&rdo;明音的话消散在一声苦笑中,&ldo;我也有私心。&rdo;
重寒惊诧地看着她,一时无言‐‐
他虽不曾与明音来往,但他的父亲生前也曾经告诉过他,苍夙的&ldo;音主&rdo;是怎样的一个人。那是绝对的,令人为之叹服甚至于为之畏惧的公允和理智。然而此时此刻,在这生灵绝迹的归墟之地,这个从来都是外柔内刚的女族长身上显现出的,是她还活着的时候从未有过的软弱和倦怠。
&ldo;我终究只是个普通人。&rdo;她失神地喃喃。
重寒冷硬的侧脸终于稍稍柔和了下来,他走到水池边,踏着虚空走到了明音的面前。
&ldo;纵然如此,该我承担的,我也绝不会推诿。&rdo;明音的软弱短暂的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等重寒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然平静了下来,语气和神情别无二致的平淡笃定。
重寒按着腰间的暝瑕剑,一步跨上了水晶祭台。
&ldo;重寒,其实先祖的本意,并非是要让重氏一门独自担起这一切。&rdo;明音默默地往后让了一步,她定定地看着面前按剑而立的黑衣男子,迟疑了片刻,忽然轻轻叹了一声,道。
&ldo;&lso;焚天之劫&rso;乃是天罚,以人之力,如何能与天相抗?双圣剑中,凛煜主死,瞑瑕掌生,以凛煜剑的力量对抗&lso;焚天之劫&rso;是纯粹的力量交锋,&lso;征伐剑主&rso;再强也强不过灭世天劫,自然毫无胜算。但,如果是瞑瑕剑……如果是让&lso;创生之剑&rso;的主人来渡劫,那就是以生生之力对抗毁灭,相生相克,还有一线生机。只要&lso;焚天之劫&rso;被破除一次,我们二族这噩梦般的宿命便能就此终结。&rdo;
&ldo;可惜,凛煜剑只要能克制杀戮之心就能够掌握,可因为重旭先祖临死时所下的一个灵咒,瞑瑕剑却是从&lso;寂灭之争&rso;结束至今从未认过除重氏嫡系血脉之外的任何人为主。上古时&lso;寂灭之争&rso;本非重旭先祖一人所愿,实是四大家族的野心所致,只是因为重旭先祖意外身死,其他三氏为了逃避责任才将此事推到重旭先祖头上。&rdo;明音的眼底流露出深重的悲哀,&ldo;重寒,我不知道重旭先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可能是要给自己的后人留下倾世的力量,以便日后东山再起,也可能只是为了替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但若想争这一线生机,就只能牺牲重氏的后人。&rdo;
&ldo;此事的真相只有历代族长才有权获知,不论其他族人如何想,我们都知道,终究是&lso;苍夙&rso;有负重氏在先,而非是重氏对不起&lso;苍夙&rso;。当年九烟大祭司为保下你父亲重明若一意孤行地要血祭无心,先族长宣主也正是因此才未阻止。&rdo;
说到这里,明音忽然退后了一步,缓缓跪倒在水晶祭台上,她的额头在水晶冰冷的表面磕出沉闷的钝响。
那一刻,无数沉重的情感穿越了生和死的距离,轰然叩响了重寒尘封已久的记忆。
幼时的安逸闲乐,少年时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的生活,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颠沛流离。漫天冷得刺骨的雪,月光照在血泊和尸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