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盆非常美丽、然而纤弱的花儿。虽然只有两尺高,但是花茎却太过于纤细柔弱,用一根细细的木棒支撑着,清晨的风一吹,微微的晃动着美丽的花瓣弯下腰去,然而风一过,却依然挺直了腰。
那纤弱中带着的一丝韧性,有别样的丰韵。
&ldo;好漂亮。&rdo;虽然心力交瘁,然而翠玉儿一见这样的花朵,还是忍不住脱口低呼。
白螺轻轻笑了笑,手指抚过罂粟那丝绒般的花瓣,道:&ldo;这种花儿,原先产在东瀛扶桑岛……扶桑,扶桑……&rdo;
喃喃重复了几句,仿佛想起了以前的什么往事,白螺的眼神蓦然变得遥远起来,许久,才接道:&ldo;扶桑的女子温柔纤弱,就像这朵蓝罂粟……然而骨子里却是坚韧不屈的,能够渡过任何生活中的辛酸和险阻‐‐&rdo;
&ldo;希望,翠玉姑娘……你也能如这花儿一般。&rdo;
白螺的手指恋恋不舍的从花朵上移开,微笑着,将花盆放到翠玉儿的手中:&ldo;按你想做的去做吧……不要拼得鱼死网破,会有更好的方法的‐‐你也会有自己的幸福。&rdo;
轻轻低语着,她的眼睛里仿佛隐藏着夜的妖魔,令人迷醉然而又忐忑不安。
翠玉儿拢了拢散乱的鬓角,仿佛内心什么东西也被挑动了起来。然而,她迟疑着,低下头飞红了脸,低低道:&ldo;可是……我、我连买花的钱都没了‐‐方才买的药,还是李秀才赊给我的。&rdo;
&ldo;那么,把那包砒霜给我。&rdo;白螺淡淡道。
&ldo;嗯?&rdo;翠玉儿一惊,抬头看白衣少女深沉莫测的脸。
&ldo;给我。&rdo;白螺伸出了手,静静道,&ldo;就算是换这盆花的。&rdo;
永宁巷其实徒有虚名。
每日里,还是不停耳的听见叫嚷声,喝骂声和蜚短流长的议论。而街口张大膀子喝醉了后当街打媳妇的声音,更是每日里必有的曲目。
夏日的天已经炎热起来,听着这些,更是让人不自禁的心烦。
今天傍晚时分,张大膀子又是喝得酩酊大醉回来,也不问理由便动手开始打老婆。然而,最近翠玉儿却不复以前那样的激烈反抗,只是一味的哭泣求饶。
张大膀子见她柔顺听话,觉着乏味起来,打得也不如往日起劲了。捶了几下,便哼哼唧唧的往家里走去,一摇三摆,走不了几步就趴在台阶上呼呼大睡,显然是醉的狠了。
翠玉儿拭了眼泪,安安静静的过去,用尽力气拖起了烂醉的丈夫,一脸的无奈与隐忍。她扶着骂骂咧咧的张大膀子沿着街道走回去,夕阳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
在走过花铺的时候,翠玉儿忽然抬头对着白螺笑了笑。那个笑容很隐秘,转瞬即逝。
针线铺的王二嫂看见了,拿着纳鞋底的针拨拨头发,冷笑:&ldo;可算是认命了吧?嫁了一条狗,也就得跟着‐‐当日里还争什么呢?白白换一顿打。&rdo;
只有李秀才眼睛里有些疑惑的表情,或许他还念着几天前卖出去的那包砒霜罢?
白螺看着两人搀扶着走远,在廊下侍弄着花木,眉目间有冰雪般的冷彻。
抬头望望街口上张家那座破旧的三层木楼,风吹来,那腐朽的木窗咿咿呀呀,仿佛和着街上翠玉儿挨打后低低的抽泣声。
她重新低下头去,在一株紫竹边上伸手摁下了一枝柔枝,看着紫色的细小的竹竿弯到了接触地面,然后轻轻一放手,&ldo;啪&rdo;的一声,欲折的枝条又柔韧的弹回原来的挺拔。